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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上另坐的一位男子瞧着稍长几岁,和相如端容貌很是相似,都生得清俊无比。温家多出美人,这点当初从南音的阿娘就可看出。
大概是身为长子又已接手家业的缘故,他显得成熟许多,对南音道:“我叫温子望,南音唤我大表哥就行。”
两位同父母的表兄却不同姓,南音不明就里,凭声辨别二人的位置,低低各唤了声。
她有着出尘脱俗的美,纵然少了眼眸流转的灵动,也依旧叫人惊艳。温家兄弟以前就听说小姑母生得最是绝色,没想到这位小表妹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慕致远含笑,“南音素来娴静,不怎么出院见人,也不通人情世故,若有怠慢之处,我先替她向两位兄长赔不是。女孩儿家胆子小,且容她缓一缓。两位表兄先喝杯热茶,大冬天从扬州风尘而来,一路定是辛苦了,我已经吩咐人摆宴,待会儿吃酒时我们再好好说些话。”
接人待物之事,慕致远做的确实没有不妥帖的。纵然前些日子兄妹俩闹得不欢而散,他也不会这时候还摆出来给人看。南音亦不愿扫他脸面,颔顺着慕致远的话道了声抱歉,就无声坐在一旁,当个安静的小娘子。
慕致远有句话没说错,她在面对外人时确实容易局促。在外戴着帷帽还好,若是光明正大露出双目来,但凡过两位陌生人注视,就会叫她身体紧绷,格外沉默。
她这毛病,稍亲近些的人都能瞧出来,青姨多次劝她出门也是这个缘故。可惜劝不动,南音就盯着自小陪伴长大的几人,多余的竟像一个也不想认识。
温家人来得时辰晚,稍微说几句话就到用晚饭的时辰,刚巧转到膳桌上,谈起话来更自在了。
温子望解释来意,“行止今年在州学结了学业,刚好能参加明年开春的春闱,家里不想他年后奔波,便提前送他入京来,最后几月也好用心看书。我送他来长安,顺路送些布料来京。”
相如端一身书生气,慕致远早有预料,闻言道:“巧了,我也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不知行止表兄预备考哪一科?”
“秀才科。”
这个答案着实叫慕致远惊讶了,秀才科出名的难考,几年都不见得有一人考中,若不是腹中有大学问者,轻易不敢挑战。
但即便如此,这些科目也不是仅凭才华就能考中的。
慕致远有意相问,相如端又真心拿他当家人,没注意到兄长的脸色,不设防地就把自己的事道了个清楚。
原来相如端出世不久就被过继给了相家,虽然同在扬州,但确确实实一直做的是别人家的儿子。两家曾经的旧情不好详说,而这相家的门楣,和温家一介商户可大不相同。
相家祖辈曾出过不世袭的侯爵,后辈为官的也不少,只是子嗣凋零,后来人越来越少,才在长安城没了声响。俗语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相家搬离长安城十多年,如今仍有根基在,而且和中书令郑尽还交情不浅。
相如端说,家中已经把他的文章做成文集,届时让中书令拿他的文集往礼部官员那儿转一圈,谋得才名的同时,春闱也更容易高中。
这不算甚么奇做法,长安城里但凡家中有点势力的都会这么做。慕致远讶异的是这个表兄能有这番际遇,如此说来,他在相家竟比自己在慕家还要好些,毕竟相家如今就相如端一个儿孙,自然倾全家之力来扶助他。
慕致远的话,除却自身努力读书外,如今只能靠云氏那边帮他打通名声。慕怀林厌屋及乌,十余年来也没有因他是儿子而厚待,若不是他认了云氏作母亲,境况只会和现在的南音差不多。
在大绥,只会读书是没用的。
慕致远心生感慨之际,花厅忽的响起娇俏女声,“家里来了人,阿兄在这待客,怎么也不叫我?”
慕笙月仆婢环绕地入厅,一身华服甚是精美,面上点了流行的梅花妆,因近日定亲的喜气,眉眼间都流淌着春光般,娇艳不可方物。
她径直坐到慕致远身旁,好奇打量温子望俩人,“听说两位是阿兄在温家的兄长,那岂不也是我的表兄?”
唤慕怀林阿兄,在慕家行事如此自然,座上二人立刻明白了她的身份。
相如端笑意微敛,他不是圆滑的性子,心中只认南音一个表妹,且知道她在慕家的日子,所以连面上功夫都不愿做,唯有温子望微微一笑,“这声称呼不敢当,姑母离世多年,我们只是来看看致远和南音而已,一介商贾不敢和慕大娘子攀兄妹之称。”
慕笙月说客气话罢了,她因母亲的缘故很瞧不上温家,之所以特意走这趟,是因为听说这俩人是由郑家马车送来的,想来看个清楚。
听温子望这么说,再观二人衣着,和她想象中并无二至,眼眸转了圈,暂没看出他们和郑家的关系。
下人给慕笙月添碗筷,慕致远就自然而然地给她盛了碗鸭汤,“喝碗汤压压寒气,别着凉又来找我哭闹。”
“阿兄胡说!我已经是大人了,怎么还会像小孩儿哭闹。”慕笙月顿时被这句话转了心神,和慕致远撒起娇来,像是真把他当成了嫡亲的兄长。
很难说她是故意在几人面前做样子,毕竟看她的姿态就知道,这是个被宠坏的骄纵娘子,估计都没能有几个心眼。与其说存了刻意的坏心思,倒不如说是天生的傲慢和轻蔑,让她根本没把温家兄弟和南音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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