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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顥的房子對面,住著一家拉美人,也不知哪來的那麼多親朋好友,一到周末,更是派對不斷,某個午夜,搖滾樂還在震顫著大地,沒多久警車就來了,搖滾樂的聲浪終於變成了蚊子哼,但是震感卻一直斷斷續續到黎明。
庫伯太太曾經笑著對宇文顥說,應該是威爾先生報的警,他是高級督察,看吧,拉美人以後會安靜許多。
果然,從那以後,拉美人很久都沒在開派對,宇文顥才知道原來威爾先生是警察,還是個高級的。
庫伯太太平日裡很少講鄰居間的是非,是個話語不多,極其安靜的老太太,但三年的時光相處下來,宇文顥對她大致有了些了解。
她出生在英國一個美麗的小鄉村,後來嫁給了庫伯先生才移居到多倫多,生有一兒一女,庫伯先生去世的早,庫伯太太獨自看著孩子們大學畢業,各奔前程,兒子因為發展事業,去了溫哥華,女兒在渥太華聯邦政府上班,後來嫁了人,便定居在那裡。
宇文顥從來沒見過這對兒女,但卻熟知他們的樣子,因為庫伯太太的房子裡,掛滿了他們的照片。
每年聖誕將至的時候,庫伯太太都會坐著飛機去看望他們,今年溫哥華,明年又渥太華。
雖然明知道打聽這些有點不妥,但宇文顥有一次還是忍不住問,為什麼他們不能一起來多倫多看望她呢?
庫伯太太說,兩家人往返一次花銷很大,不如她一個人出門更划算,況且,兄妹間不算太和睦,她已經厭煩了他們總是在爭吵。
庫伯太太偶爾也問問宇文顥喜歡做什麼,聽到宇文顥在寫推理小說,讚嘆地稱他為小偵探,宇文顥難得的小臉一紅,後來又送她一幅自己親手繪的插畫,一張庫伯太太的小像,老太太激動地抱了抱宇文顥,又稱他為小梵谷,將畫掛在客廳最顯眼的位置,畫中的庫伯太太,慈祥又俏皮。
這也是宇文顥第一次送庫伯太太禮物,也是最後一次。
庫伯太太死前的一個多月,很高興地告訴宇文顥,女兒又生baby了,她打算去渥太華看看出生的小外孫,宇文顥問她哪天走,他可以送她去機場,但是這次堅決不收小費。
庫伯太太欣然答應了,還留了一把後院的鑰匙給宇文顥,開玩笑地說,夏天的多倫多,草比物價長的快。
兩天後,庫伯太太飛了,臨別時,他們彼此還擁抱了一下,祝福對方,一切安好。
那是宇文顥,最後一次見到庫伯太太——活著的時候。
擴音器事件後,隔壁的兄妹消停了幾天,可依然有些東西不願意叫人消停。
記不清是在哪一天了,大概是警方撤掉隔壁房子的警戒線,允許小庫伯先生可以正常租售的時候吧。
半夜,宇文顥被惡夢驚擾,嘴裡乾澀,抓起床頭的水杯,空的,只好爬起來到樓下去接水,手指剛觸到走廊里的開關,一道光線,刷地晃過眼前,宇文顥下意識地閉了下眼,在一睜開,夜,還是那麼的黑,那光仿佛只是錯覺,恍惚的一剎那,牆壁上又迅閃過一道光,快的就像打了個閃,這次看的真真切切。
萬籟俱寂,街上沒有任何車輛的聲音,不可能是車燈,興許,是誰家開了燈?但光和變幻的位置,似乎又不像。
宇文顥沒敢開燈,摸著牆,順著剛才那光消失的方向,一步步邁下樓梯,穿過樓下左右兩個側廳,便是餐廳,連著後院,這才發現,自己又忘記合上玻璃門上的百葉窗,難怪不像往常那樣漆黑,月光照進來,花園裡的一切影影綽綽,那束光,宛若鬼火,再次晃了晃,划過餐廳的玻璃門。
屏住氣,從餐檯的固定位置,熟練地抽出一把切肉的尖刀,一個人住,有些防備早已成為日常。
無聲無息地摸到玻璃門前,輕輕推了推,還好,門是鎖著的,應該不會有人進來,向院子裡望去,靜靜地觀察了一會,一切也如常,刷——那光再次閃過,劃亮了院中的花木架。
渾身的毛孔瞬間炸開,宇文顥幾乎是下意識地,側身貼在牆上,緊緊握住手中的尖刀,一個念頭隨光而閃:院子裡沒有人,光是從隔壁庫伯太太家打過來的。
可惜的是,一樓的視野都被一人多高的圍牆擋住了,加拿大的這種圍牆設計,初看時,似乎沒什麼隱私可言,家家戶戶站在二樓的高處,幾乎都能看到人家院落的一隅,但它的高度和密閉性,又造成了視覺上的局限性。
站在院中,彼此望不到隔壁,站在樓上,又看不到鄰家的主房,就像宇文顥臥室的那扇窗,正好對著庫伯太太的花園,可屋裡的一切,只要對方不開窗,鄰居永遠都別想看見,圍牆也很難攀爬,至少基德也沒有成功過。
想了下,抱著某種僥倖的心理,迅向樓上跑去,腳下一團毛絨絨的,比他跑的還快,是基德,宇文顥頓時絆了個踉蹌,靠,撞翻了餐廳的椅子,咣當一聲響,在寂靜的夜裡,聽上去格外的觸目驚心。
一口氣跑回臥室,站在那扇窗前,穩了穩神,扒開百葉窗,從縫隙里向庫伯太太家望去,花園裡一片漆黑,不,到處都是一片漆黑,等了很久,望到兩眼發酸,那束光,再也沒有出現過。
幻覺?還是……庫伯太太回來了?
放開百葉窗,宇文顥頹然地靠在牆上,嘴巴更幹了,水杯落在了樓下,再一低頭,手裡還握著那把尖刀,手心裡的汗水,把刀柄弄得滑膩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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