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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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最近一段时间,丽秋有点闹心,原因是小七这孩子,自从杨家搬去乡下,小七跟着她生活。虽然小七过去,也是大多数都在她身边。但有六奶奶的管教,他还能听点话。现在六奶奶不在身边,这孩子干脆像脱缰的野马,无收无管。年龄大一些,更有自我主见,经常半宿半夜地不回家,还有两次干脆没有回来,让丽秋担心,一夜没有睡觉。丽秋想说他两句,他倒是不顶嘴,反而嬉皮笑脸地和她撒娇,哄她不要生气,承诺以后不再犯错,等过后,他还是我行我素。最主要的是,小七还经常不经过她同意,私自拿家里的钱,前前后后有上百块。本来杨宗留下他,想让他帮丽秋卖木头,可丽秋天天连人影都抓不到。有几次,她想给六奶奶稍信,让六奶奶把小七领走。但思来想去还是不行,一怕杨宗、六奶奶寻思她放不下一个孩子。二怕小七走了以后,自己也孤单。还有,现在是合伙卖木头,几家同意让小七跟她一起经管生意,如果把孩子送回去,显得自己有私一样。现在是说也不是,不说还不妥,所以在这一段时间,让她纠结得不得了。到冬月末,杨家已经开始往城里送酒。按照原来霍荷的约定,进腊月,姐三个要聚聚。于是,丽秋给六奶奶捎信儿,下次送酒的时候,让六奶奶跟车来一趟。同时,也给霍荷捎去信儿,叫她也来城里。
杨宗给小七取名杨树森,本想送他学堂念书,识文断字将来有出息。没想到,这小子没念上三年,字没认识多少,狐朋狗友的没少认识,祸也没少闯。比如说,有一年的夏季,杨宗在城里找到一家私塾,老先生是光绪初年的一位秀才。早年间,老先生遇灾年,山东老家不得过活,也跟着人们闯关东。来到依兰县,也没有立命的营生,只能在家开馆授业。传闻老先生本事挺大,他教出来的学生,已经出好几位秀才,还有一个岁进士。后来,朝廷取消科举考试,但他的私塾,还是很被人们看中。只是束修比较高,想来他这里上学的学生,家庭都得是不差钱儿的主。老先生对学生很严厉,其实不严厉也不行。来的这帮祖宗都是商贾、官吏的子弟,在家都娇宠坏了,一时管束不到,都能把房子拆了,个个都能上天。老先生管束的办法,只会打。小七是经常挨手板子那伙的,先生的戒尺每天不招呼他两下,他是不会消停。他挨打之后,总是心里不平,挖空心思想整治一下老先生。有一天,他来了道道,放学路过药铺,进屋买几颗巴豆,按说这东西不能卖给孩子,可他和秋姑姑经常来,铺子认识他。她说是给姑姑带的,药铺随手给他几颗,也没有收他那两个大子儿。回家后,偷偷地把巴豆煮水,装自己的水袋里。第二天上课,趁下课先生去茅房,怂恿和他一样的学生,把巴豆水灌到先生的茶壶。不明就里的先生喝了他的茶,不一会儿功夫,就上来劲儿了。一连跑四、五次茅房,拉得老先生头重脚轻。趁先生又去茅房,小七偷偷溜出来,来到茅房的后面。把一根画着两只眼睛,擀面杖粗细的瓠瓜,窸窸窣窣地捅进去。茅房是个简易的构造,用秫秸杆夹的,很容易穿过去。老先生蹲得头昏眼花的时候,听见身后有声响,回头一看,竟然伸进一条绿蛇。吓得他赶紧起身,不想脚下没有力气,厕板也让这些孩子弄松动了,竟然一条腿插进粪坑。第二天,有抗不住戒尺的学生,供出小七。先生要打他的时候,他早跑了。从此以后,老先生说什么都不要他,无论六奶奶、杨宗送多少礼,说多少好话,老先生就是不收。
小七儿今年才十五岁,不过个头倒是不小,差不多有五尺七。头脑精明,这方面随他妈,遇事非常有主意。在他那些朋友中,干什么事儿,基本都是他的道道儿,在小朋友中有叫外号,叫杨小鬼儿。嘴甜会说话儿,能说会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外面是八面玲珑,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啥人都交,到处都有所谓朋友。虽然立世较早,但与他的年龄实在是不匹配。从小被丽秋娇惯,非常地任性,大一些更变得骄横,做事儿说一不二。他想要的一定要得到,想要做的,绞尽脑汁也要办到。家里家外能管得住他的,只有六奶奶。小时候淘气,六奶奶下手打他两次。从此以后他惧怕他妈,有丽秋宠着,他也不喜欢回家。平时没钱管秋姑姑要,丽秋除去吃饭,也没有啥花销,她不讲究穿戴,有钱都花小七身上。六奶奶、公孙仲秋、霍荷都有生意,经常给丽秋日常花费。再加上她给人看病,病人或多或少的送一些东西,或者扔几个诊金,丽秋也不缺钱。原来小七伸手管秋姑姑要,后来干脆自己拿,几个月里拿了上百块大洋。他拿钱到手,无非是和那些朋友一起消费,上饭馆、去澡堂子、听书、看戏、逛庙会,还玩一些斗鸡、斗蛐蛐一类的。偶尔还去赌场推几把天九,好在他为人精明,能够看出里面的道道,有时候是见好就收。还好,他年纪小,没有去窑子、烟馆一类的地方。
小七不太在家吃饭,早上在家吃完早饭,然后出去找朋友玩。中午晚上的饭,多数在外面吃。玩到半夜,吃完夜宵再回家,每天花费一、两块大洋是常事儿。如果是平平常常的人家,那是真地花销不起。因为一个管饭食长工,一年最多才六十块大洋,折合每个月五块。他一个小孩子,一天能花掉一个壮劳力半个月的工钱。可见,丽秋把孩子惯得十分不像样子。
今天,小七和胡少爷、大成子几个人在一起,胡少爷请吃狗肉。这几年不知道从哪里来了许多朝鲜人,朝鲜人来到以后,在江北住下来,种植水稻。还有两个人在依兰开饭馆,专门经营狗肉、泡菜、打糕、大米饭。小七特别喜欢吃大米饭,口感比粳米好吃得多,再配上一碗狗肉汤,无比的受用。新开业的饭馆,大多数都很火爆,尝鲜的人也比较多,价格肯定是不会便宜。胡少爷不知道在哪里弄来一条狗,估计不是偷的,就是一条野狗。扔给饭馆一块大洋,安排一桌上好的饭菜,几个人开始喝酒。
人性很怪,喝酒的时候,都希望别人喝多,看见他人喝高了,自己好像是一种满足。不知道是待客热情,还是为保护自己,怕自己过量难受。或许是看见他人遭罪,自己幸灾乐祸。反正是绝大多数的人,在酒桌上都会有这个表现。
小七也是如此,一上桌,他来了道道儿,从厨房要来一头大蒜。胡少爷说:“树森,你要拿就多拿点,整那一头蒜够谁吃的?”
小七说:“你懂不懂咋吃狗肉?你个山炮1。你以为是吃猪肉沾蒜泥啊?你看人家小二给你上的,盐花、辣椒酱、花椒粒,咋没给你上清酱2碟子呢?”【注释】1山炮:方言;对山里人、农村人的蔑称。2清酱:方言;酱油。
大成子有点憨厚,而且是个大舌头:“系(是)啊!辣(那)系(是)为哈(啥)?”
小七也不懂,干脆瞎吹:“大蒜味道太大,而且还辛辣,容易掩盖狗肉的原本香味。”
大成子又问:“期(吃)猪肉咋期(吃)大蒜?”
小七有点不耐烦:“滚犊子,猪肉油腻,吃大蒜是为解腻的。”
还有一个叫王道林的,说:“哎?别说啊!七哥说得有点道理,不过那你咋吃呢?”
小七一瞪眼睛:“谁告诉你我要吃了?我拿来非得吃吗?那你刚才还拿刀呢,北大坑扔的死孩子是不是你宰的?”
胡少爷说:“得得得,你可消停儿的吧,别鸡巴瞎白话了。让你说得麻意1人,你爱干啥干啥。”【注释】1麻意:方言;不舒服的感觉。
说话间,菜上来了。胡少爷说:“酒是我家的,狗肉馆子卖的是我家酒,来,我给哥们儿倒上。”胡少爷是胡忠吾的小儿子,也是家里有点钱,把他惯得游手好闲,一个纨绔子弟。
“里门(你们)家酒太一般,不于(不如)醉三江好。”大成子说。
“喝不喝?不喝你给我滚犊子?”胡少爷恼怒地说。
小七赶紧打圆场:“都一样,都一样。你们那水平知啥好赖?喝到嘴里都是个辣,整半斤哪个不迷瞪的。你看看胡大爷他们,那才是行家,只要闻味儿,便知道酒品。”
几个人拉东扯西。小七挑一个最大的蒜瓣扒开,然后扔进酒杯里,端起来让胡少爷倒酒。王道林带疑问地说:“七哥,你这是啥喝法儿?有什么讲究呀?说说,让我们学学。”
小七瞪眼睛撒谎:“我这两天脾胃不好,总是便秘,我秋姑姑给我出个偏方,用大蒜泡酒,管用。”
“是吗?还有这个办法,那我也来一瓣。”王道林伸手朝小七要。
小七赶紧把蒜收起来:“不行,不行。偏方不能随便吃,我在家还吃别的药,他们合一起才起作用。你直接吃,拉裤兜子里,咱们这饭咋吃?”
胡少爷有些不耐烦了:“别扯那没有用的,你看别人拉屎就屁眼子刺挠1,还喝不喝?”【注释】1刺挠:方言;痒。
小七也赶紧张罗:“来,来,来,喝酒、喝酒!”
一顿掩饰,几个人才把大蒜的事儿翻过去。直到那几个人喝多了,多少才觉得:杨小鬼儿是不是比我们少喝了?那平时喝酒吃大蒜,也没有窜稀啊?
酒足饭饱,几个人还要去看二人转,听说又来新角儿,得去捧捧场。
腊月初三,六奶奶坐着送酒的车进城,与此同时,霍荷也坐着取酒的车来了。丽秋三人一见面,又是嬉笑打闹一回,然后赶紧张罗酒席,几个月不见,今天一定要一醉方休。霍荷还带着自己的大女儿,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大名叫迟德贤,小名娴儿。大概是迟怀刑想让他闺女长大以后,能够贤惠、贤淑、良善、美德。娴儿从小到大没有出过大山,第一次被妈妈领出来,看见什么都新鲜。丽秋赶紧叫来小七,拿出三块大洋给他,让他带娴儿去玩,挑热闹的地方去,挑好吃的地方去吃。两个人见面也不生疏,一个叫七哥,一个叫娴儿妹妹,亲亲热热地跑了。
见两个孩子走了,六奶奶问丽秋:“你平时都这么给孩子钱?”
丽秋也没有隐瞒,告诉她说:“差不多吧,一般是一块两块的给。”
六奶奶说:“还一块两块的给?你知道一块钱买多少米?”
丽秋说:“咋了?我又不是光喝水,还不能知道一斗米多少钱。”
“小秋啊!你这样惯孩子可不行啊,惯子如杀子。惯坏了,他长大能养你老吗?”六奶奶心事重重地说。
一说养老,丽秋有些神情暗淡:“我没有指望谁给我养老,咱不是自己没有嘛!稀罕人家的孩儿。你怕我把他惯坏了,明天你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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