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度日如年苦等苦盼(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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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清爽了,身上就有劲了,徽宗就在河边蹓跶起来。艺术大家的他,容易动情,尤其容易触景生情。看着这远山近水,闻着这正在冒芽的小草小树的清香,心里不禁有点小小的激动。脑海里一会儿是他当皇上的时候,那万众欢腾,齐呼万岁的场面,一会儿又是自己被拘禁之后,在路上艰难前行的场景;一会儿是李明妃和沈婉,还有他的大小刘贵妃,崔贵妃等等贵妃和他在一起欢娱时的样子。想着想着,竟然觉得时下的自己越来越可怜了。自从跟钦宗住在一块之后,因为钦宗在跟前不方便,再加心里特别压抑,或许还有自己年龄大了没了那股子劲头的原因,总之是再也没跟嫔妃们欢娱过。
一边想着,就凑到水边,想用这清得令人不忍搅扰的河水去洗洗手洗洗脸,可当他的脸、他的全身,倒映在水中的时候,令他大吃一惊,吓了一跳:这是谁呀?是谁?仔细看,这不是自己吗?他做皇上的时候,是经常照镜子的,可现在这个自己,是曾经的大宋皇上吗?这张脸还是那个大宋皇上的脸吗?眼前的这个人,还是那个被人称为最时尚、最英俊、最潇洒、最威武、最有文艺范、最受人崇敬尊奉的一代英主、大宋皇帝吗?唉,看看这张脸吧,又黑又瘦,颧骨高突,眼窝深陷,眉毛胡子花白凌乱,法令纹又深又重,额头上三道皱纹蚯蚓一样趴在上面,原本一口雪白而整齐的牙齿,也已经参差错落,门牙向外突着,怎么看都像一条饿得半死的老狗,还不说左右额角上让人看了就头皮麻的疤痕,这么一看简直就是半死不活的饿鬼!他不禁对眼前明镜般清水里的这个人感到恶心、讨厌而且恐怖,十分的恐怖。不看啦,不看啦,心里想着,就大步流星地逃离了那一汪水面,头也不回地逃回到了他和钦宗的窝棚里。
回到窝棚后,就一头扎在铺板上,先趴了一会儿,然后又仰躺着,想起那清亮亮的河水,想起了水中的自己,他觉得自己真的无颜见人了,这心情又开始往下沉,沉,越沉越觉得如今的自己可怜、悲哀、心酸、难过。不行,这样的情绪太压抑太沉重了,他要解决一下,必须把这沉重压抑的感觉释放出去,不然,会被彻底压垮的。如何释放?自然是找他的女人们。这也是他多年来的习惯:高兴了激动了在女人身上展现;伤感了难过了靠女人泄释放。别看我赵佶如今的形像不咋的,可我的女人们不嫌我,她们照样喜欢我,照样让我欢乐快活,同时从我身上得到她们期望的无比舒爽和快乐。于是,他坐了起来,对坐在门口呆呆地看天的钦宗说,“叫李光前。”
李光前跟着徽宗从河边跑回来之后,看着徽宗跑进窝棚就一头扎到了铺板上,便一直站在门口纳闷,为何徽宗刚出去时意气洋洋的,可在水边看了不多会儿,就嘟哝了两句突然跑回来了?他觉得徽宗的行为令人很是费解。正琢磨呢,忽听钦宗闷声说:“光前,上皇叫你。”
李光前急忙走到徽宗跟前,徽宗不等他问,就说,“你跟那军官好好商量商量,你看我都很久很久没有那个了,让大刘来吧。行吗?”
这个“大刘”是指现在唯一还在他身边的贵妃,就是大刘贵妃,其他的贵妃有的被金国军官抢去了,或者进了洗衣院和女乐院;大刘贵妃只因在从中京去上京的路上,所坐的车马翻了,虽然保住了命,却毁了容,还摔断了一根胳膊,才留在了徽宗身边,身边就这一个贵妃了,还有几个有名分妃子,也都是有伤病的,徽宗有点饥不择食的味道。
李光前就去找军官。可跟军官一说,军官就火了:“什么?到了这份上、这把年纪了,还想那事?他是个滥情的老狗吧?欠收拾。”
李光前说,“哎呀,长官呐,他毕竟是当过皇上的,况且那女的也是他的贵妃,又不是别人,您就网开一面,照顾照顾嘛。”
那军官突然问李光前:“他在哪里?”
李光前没有明白军官的意思,以为这个军官要当面去告诉徽宗,就朝着窝棚里撅了撅嘴。那军官直接越过门口的钦宗,来到了徽宗跟前,几乎跟徽宗面对面脸贴脸,用手指着徽宗的鼻子,大声呵斥道,“昏德公,你就是个老色鬼,你这一辈子搞了多少女人了?你光孩子就生了六十多个了,大概创下史上最能生的纪录了吧?从你离开你们的东京城,到现在为止,你已经生了十一个了。听说原来你皇宫里养了六七千个女孩子?你他妈简直比公猪公狗还要厉害呀。你现在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你不知道吗?竟然还有心思想那事儿。你要是活的不耐烦了、活腻歪了,那你说话我送你走。免得我们在这里白天黑夜守着你们,受这份洋罪。”
这军官一边说一边用手点划徽宗的额头,最后竟然用手去推搡徽宗的肩头。一开始,徽宗只觉得脸红心跳,不敢说什么;可到后来,这军官竟然推搡起他来,徽宗最后的一点尊严被他剥掉了,那股压了许久的怒火终于被点燃了。徽宗用手挡了一下军官的手,说:“你干嘛?你这叫侮辱人知道吗?我要找你们的太师,告你去!”
那军官一听:“好啊,你去告啊,我看你能告得赢?你算老几啊?”
说着,又使劲的一推。没想到徽宗竟像一个纸糊的人,只这一推,他就“咣当”一声,仰面跌倒在地上了。那军官一看跌倒了,就对李光前说,“找人来把他拖到铺上去,死不了,老色鬼。”
说罢,军官就离开了。李光前没想到事情会展到这样,急忙招呼高明于欢,钦宗也伸手托着一只脚,把徽宗抬到了铺板上。一放下,徽宗就哼了一声。李光前等人站在旁边看着不敢离开,可外边站岗的士兵却在门口催着说:“快出去,他死不了。胆大包天,居然敢惹我们的队长。哼,找死!”
李光前见钦宗已经跪到了徽宗的跟前,他们才在士兵的催促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里。
徽宗睁了睁眼,跟钦宗的眼神交汇在一起,谁都不再说话,只是互相对视着。这时候,父子两个最大、也是唯一的心愿,最强烈的期盼,就是高宗何时能够来解救他们或者接走他们。
从此,徽宗不再想欢娱的事,也不再想女人,也不再要求出去观景放风,就连打饭,也都是由李光前和钦宗给他捎来。他行动最远的距离,就是院子的大门口。他不想再见人,也不敢再见人。他觉得,不论自己的容貌,还是自己的声誉和形象,都不能也不该再让人看到。
终于,他们熬到了一一三五年的端午节。徽宗做皇上的时候,每年的端午节,都要举行大型的庆祝活动,徽宗要大宴宾客,还多次举行全国性的龙舟大赛;艮岳建成之后,也曾在艮岳里欢度过端午节。来到五国城之后,每到端午节,就怀念那种盛大的节日盛况,怀念当时那种辉煌而美好的时光。仅仅是怀念,每次都能令他激动不已感慨万千。
这一次端午节的前一天,徽宗还问钦宗说,“唉,明天又是端午节了,你看,咱已经在这里呆了四年多了。今年这个端午节,又跟往年不同啊。往年的时候,我这里还热闹一些,人也多一些,不管怎么说自己也能做个菜,还能悄悄的喝一杯。可现在,门口的卫兵,像虎狼似的盯着咱们。唉,自由都没了。怪不得人家说每逢佳节倍思亲呐,咱们比谁都更加想念他们呀,不知道你九弟在临安,过得怎么样?那边的情况咱们一无所知啊。”
钦宗依然很少说话。自打从开封到燕京的路上,被完颜宗翰的手下折腾了以后,特别是又在燕京被金太宗弄上了个“重昏侯”的封号,并被训斥羞辱过,就几乎成了哑巴,所以徽宗不管说什么,也只是唱独角戏。可这回却一反常态,钦宗居然说话了,并且声音还挺清晰:“九弟是个有本事的人,他应该不错,特别是我听说临安那个地方啊,很富庶,风景也好,咱宋朝定都在那里,这金国人也鞭长莫及呀。就是不知道,九弟打算什么时候来接咱们哪。”
父子两个就向南望着房门外的蓝天,听着飞过房顶从南方飞回来的大雁的叫声,徽宗又说,“咱们要是能够也像大雁一样,直接飞到那里去,那该多好啊,可惜,唉!”
钦宗眨巴眨巴眼,点了点头,没再吭声。但是那种期盼的神情,那叹息的语气,都能感觉得到,有多么的强烈,多么的饥渴。
这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那么的巧合,那么的怪异,那么的令人不可思议。他们思念老家的人,老家果然就来人了。
端午节这天下午,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李光前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了进来,门口的卫兵早就跟李光前熟悉了,没人拦他。他跑到门口就喊:“上皇,上皇,皇上!”
徽宗和钦宗,上午在门口呆望着、畅想着、期盼着,一直待到吃午饭。下午也许是觉得呆够了,就一直在屋里对坐着说话。此时听到喊声,一起走到门口,看着李光前问:“光前呐,你这么急慌慌的,何事啊?”
李光前跑得面红耳赤,说:“喜讯呀,好事啊,皇上,上皇啊,老家来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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