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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云泱依旧打横抱着苏巽,纵然长吁短叹神情哀戚,也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他有意挑逗苏巽说话,却不料那人没有半分回应,只是定定地注视着他,眼光空洞无神,面容更是苍白如霜,甚至微微透出青色。
“……你怎么了?”
心下顿时有些不安,他出声询问,腾出手拍了拍苏巽左肩,完全没想到这恰恰触了对方逆鳞,苏巽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呼吸瞬间被打乱,周身顿时开始难以遏止地颤抖,胸臆间的憋闷再也压制不住,化为阵阵剧烈的呛咳。
段云泱被他突如其来的激烈症状吓了一跳,一时想不到应对之法,唯有尝试着输送些温和的内力进入他体内。
然而这些内力犹如泥牛入海,眼见苏巽面色因为咳嗽而泛起潮红,蓦地整个人动作停顿,紧接着竟从喉头喷出一口血来!
“无璧!”
殷殷血色刺痛了段云泱的眼,顷刻目眦欲裂,如鲠在喉,连心跳都漏了半拍。
叶知蘅此时也终于跌跌撞撞扑了过来,同样大惊失色,急忙扣住苏巽左手脉门察看。
感受到指下脉搏虽不够劲健,却已恢复久违的稳定平和,他紧绷的神色才放松些许,望向苏巽的眼神不免带了些无奈与庆幸。
“咳……段公子,不必惊慌。”
星星点点的血迹溅落在素洁的衣襟上,如雪中乱梅,胸中烦恶不再,苏巽终于能顺畅地呼出一口气:“方才不过是逆血堵塞,气息不顺,在您帮助下逼了出来,眼下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他这回的确是因祸得福,虽说化生散的余毒在体内游窜不定,但叶知蘅持续数月之久的针灸施治,已将毒素基本凝聚,这几日作反应剧烈正印证了这一点。
方才血色莲花的刺激更是令这一状态达到了临界值,加之段云泱浑厚内力的疏导,他才能顺利借助淤血将毒素排出——
这样一来,他体内剩下的化生散已然微不足道,换句话说,日后除了无法动用内力外,他与常人再无多少分别。
段云泱兀自不肯置信,上上下下将苏巽周身打量了一遭,恨不能将人看个通透,反复确认他前襟上的血痕并非鲜血,而是呈现紫黑色的淤血后,才勉强放下心来。
“段公子,我已经没事了,能放开我么?”
直到苏巽略微羞赧地出声提醒,段云泱这才觉自己始终将他抱得牢牢的,想必是关心则乱,急忙咳嗽了声以掩饰尴尬,小心翼翼地将人放了下来。
也不知是心虚还是羞窘,他此时竟然有些畏惧与苏巽对视,于是稍显不自在地微微侧头,顾左右而言他:“话说回来,无璧公子怎么会在此处?这里可不是无谢楼的地界啊。”
“实不相瞒,我今日来此,正是为了向慕鸾姑娘致歉的。”
苏巽抿嘴浅笑,不紧不慢地摘下斗笠靠外的一层纱幔,在肩头绕了个圈,遮掩住胸口醒目的血迹。
“虽说群芳宴的规矩摆在那里,我贸然闯入也实在不妥,于情于理都该陪个不是,只是没料到……”
段云泱的视线望向道路中央,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妙珠楼中也走出几人,用几张草席裹了慕鸾的尸身快拖走,除了地上一滩血泊仍在,竟仿佛什么也没生过一般。
他不由叹息道:“死生有命,只是可惜了如此明艳的女子,身后凄凉至斯。”
“不论如何,还是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若不是您伸出援手,无璧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了。”
苏巽拱手致谢,正要躬身鞠礼,段云泱却一把托起他手臂,止住了动作:“无璧说的哪里的话,你我毕竟曾经春风一度,有过这样的关系,我又如何忍心见你受伤?”
他不仅免了称谓,双手还状似不经意地下行,将苏巽的手包裹在掌心。
明知他这不过是玩笑话,苏巽心头依旧重重一震,诸多酸涩和怅恨的情绪蔓延,不由默然咬紧了嘴唇,身形微微僵硬,怎么也无法将双手抽离。
段云泱见他没有明显的抗拒之意,索性心照不宣地将手掌收得更紧些。
那人修长手指落在他温暖掌心,肌肤光洁细腻,又如冰玉般触感生凉,他心底没来由的生出丝丝柔软缱绻,一时恨不能用全身的热度将那人拥覆,任由冰消雪融,春水长流。
指腹沿着苏巽的指节缓缓上移,来到手掌处,几日前曾感受过的粗粝感再度出现。段云泱心念微动,面上仍旧古井无波,手指细致摸索了一番,便觉苏巽双手掌心竟有不少硬茧,以右手虎口处为甚。
这种形态的厚茧往往只有习武者才有,而右手重左手轻,理应是剑茧无疑,且应为长剑一类的武器。
而苏巽看上去羸弱不堪,今日甚至受惊咯血,按理说,怎么也与习武之人无关才是……
见段云泱始终握着苏巽双手不松,叶知蘅长眉一轩,没好气地道:
“段公子,虽说你对无璧很是中意,但他毕竟是我无谢楼中的人,你这般当街拉拉扯扯,只怕不太合适吧?”
“哟,这不是叶老板么,有失远迎,还望您千万不要见怪。”
段云泱这才注意到叶知蘅的存在,随即不着痕迹地放开了苏巽的手,“没想到叶老板也和无璧一起过来了,看来您对他当真看重的很啊。”
叶知蘅冷哼一声,神情不愉:“今年群芳宴无谢楼做东,若是此番无璧真惹出了什么乱子,我日后的营生不免要承担众多非议,所以专程过来一趟,怎么,莫非段公子对此有何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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