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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脸憧憬的看着老兵,让老兵的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他今年已经二十有六了,今年就该解甲归田了,可依旧是白身,十年戎马,身上依旧没有一官半职。回乡后不过是守着那几十亩田,农闲时给豪长家里打打短工的命。
可他已经很满意了,柔然人凶残,年年犯边。初时和他一齐应征入伍的同乡,十损七八。除了他,剩下的两个人,一个斥候生死不知,想来是死在了探查的路上。还有一个胳膊被齐根斩下,若不是幢主心善,留着他看守库房,也早该喋血在城头。唯有他,全身零部件都齐全,只要再等几个月,麦子熟了的时候就能回乡,娶一个媳妇,生几个大胖小子,在内地舒舒服服渡过余生。
叫做栓子的老兵将今天的的话多归结于上了年纪,“其实咱们幢主,只比你小子大了两岁。”
“大了我两岁?十六加二,十八岁!”少年稍稍思索,不由惊叫出声。
“你小子小点声,不要命了啊。”栓子敲了少年一个爆栗之后,左顾右盼,确认没有被什长现之后才压低声音训了一句。
少年只是挠头傻笑。
栓子被气的没了脾气,没好气道:“咱们幢主十六替父从军,统军校场点兵时,幢主十皆中的,统军大悦,把幢主擢为亲兵。”
“十七随着都护出征时,一人射落三个射雕者,万军之中取了敌将之头。”栓子说到此处时,仰头看天,语气颇为神往。
“十七岁就射落那个什么来着?”少年有点迷瞪,打断了栓子的思绪。
“射雕者,就是箭能射雕者,就是咱们常说的神箭手。”
少年低呼:“幢主好厉害。”
“那是自然,那可是咱们幢主。”栓子头一仰,大有有荣与焉的架势。
“那咱们幢主,怎么就到了这来呢,这地方,鸟不拉屎的,一锄头下去手都麻,很多庄稼都种不活。”少年是农家子,对农事有着天然的敏感。
“呸。”栓子朝着地上狠吐了一口唾沫,愤然道:“谁说不是呢,咱们幢主若是朝中有人,也不会被派到这个地方来了。以幢主的本事,当个将军也无妨。”
见少年眼中喷火,栓子及时止住了这个话题,打了个哈哈道:“不过咱们只是当兵吃饷,管不着那些官老爷的事。说起来咱们还得谢谢那些官老爷,若不是他们有眼无珠,咱们也遇不上这么一位好幢主。”
少年深有同感的点点头:“咱们金汤城,可是左右三十二个烽火台里最太平的城了。我娘常在家里念叨,幸好被分来了金汤城,遇到了幢主这样的好心人。轻徭薄赋,今年打下来的粮食已经够吃了,待我领了饷回去,还可以给小妹扯一身花衣服。”
“你小子。”栓子伸手,少年此是已经得了教训,机灵的往后一缩头。
“还躲。”栓子喝骂了一句,改掌为拳,一拳擂在了少年的肩头。
“嘿嘿。”
突兀响起的喝骂声让两人吓了一跳:“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城楼上是能闹着玩的吗?”
已经策马奔驰到数里之外的花木兰自然不会知道城楼上有两个小兵打闹,被罚了一日烈酒的小事。
越往外行,积雪越厚,将所有枯草都掩埋,天地间唯余一片白色。
积雪没过马蹄,心知不能再骑马出行的花木兰勒住缰绳,从马上一跃而下。身后七骑也有样学样,牵着马跟在了花木兰身后。
风很烈,纵然花木兰已经穿的够多,还是有风往身体里不住的钻,身体很快就有冻僵的趋势。
费力的将埋在雪里的皮靴□□,花木兰思考着是不是应该给外出巡弋的兵士多配一些烈酒了。对了,羊毛袄也是必须的。
花木兰并不是那种只会在战场上一味拼杀的莽夫,自从她知道今天当值的小队借故不巡弋之后,就知道一定是制度出了不小问题,所以才会自己亲自出来找问题所在。
背后的七个亲兵是受她恩养,虽说没有她功夫好,但也算是数得着的军中好手,此刻也露出了疲态。若不是看在她昔日待他们甚厚的份上,怕是早就叫苦了。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处罚王小六又是另外一回事。花木兰深知慈不掌兵的道理,她今天若是开了这个口子,军中定会群起效仿,她这个主将没了威信,地位定然不稳。若是有心怀不轨之人起兵哗变,她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所以一定要狠罚,之后再厚待其他人,就会收到更多军士之心。权术势,三者运乎中。若无一颗七窍玲珑心,她也不可能从人海之中脱颖而出,两年之内就升任了幢主。
花木兰一心思考着对策,全然没有关注周围景象,直到亲兵指着前方讶异出声:“幢主,你看,那有个人。”
那亲兵没说错,的确是有个人,跌跌撞撞的在雪地里行走。但花木兰感觉很奇怪,大冷的天,谁出门都恨不得裹得严严实实,就留两眼睛在外面。可不远处的人却很奇怪,一袭蓝袍,猎猎寒风将他的下摆吹得四处飘动,看起来就像是夏服,一看就很冷。服装制式也不对,不像是边地人们惯常的毡帽皮靴,倒像是南边的文士装扮。
“幢主,莫不是北边来的奸细?要不要咱们擒了他,带回去好好审问一番。”花木兰身后一个铁塔式的壮汉开口了。
“花木兰不以为意,扬了扬马鞭轻笑道:“若是柔然人派这种人来当细作,好日子也就过到头了。依我看,这人八成是哪个偷渡出关商户家的小少爷,买卖没做成,被马匪给洗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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