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三司会审1（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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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二年，元月初九。

整个京师仍旧笼罩在节日的喜庆氛围之中，可朝堂诸公们已经忙碌起来。他们在忙两件事。

一件事看着很大，一件事看着很小。可其实两件事都很大。

第一件是去年熊廷弼再次出关经略辽东，却和广宁巡抚王化贞不和。熊廷弼主守，王化贞主战。两人谁也不服谁。前线两位高官的不和终于酿成大祸。

在沈阳和辽阳丢失后，广宁是明帝国前出压制后金的一个拳头。可偏偏广宁也丢了。

广宁丢了也就罢了，可熊廷弼驴脾气上来，兴许是为了报复之前王化贞对自己的架空。干脆整个关外都不守了，有心要看王化贞的笑话。这事做的极为可笑，为了胸中一口怨气，放着关外几百里土地就不守了。努尔哈赤还没追上来，熊大人已经带着人马跑去了山海关。

此时关外的烂摊子等着人去收拾，明廷急需物色一个经略辽东的人选。

这第二件事，便是齐家三公子除夕夜狎妓杀人案。

这两件事放在一块看。前者事关关外几百里土地，以及明廷和女真的生死较量，看着事关重大。后者不过就是一个京城小官家的衙内一次放浪形骸惹出了祸端而已。

初见这两件事根本就不应该放到一块，因为完全没有可比性。但是，朝堂诸公对第二件事给的规格却是空前的。他们弄了个三司会审，小衙内杀了名歌伎这等案件用上了三司会审，这在大明帝国历史上还是头一遭。

这充分说明了诸公对此案件的重视。因为女真人还在千里之外，虽然沈阳、辽阳、广宁全丢了，关外的人马全撤走了，可不还有山海关嘛。努尔哈赤甚至都没有趁机侵吞关外土地，不是他不好意思，是他胃口太小吞不下。

大明朝虽然问题一大堆，可此时萨尔浒才过去没几年，后金才刚刚兴起。大明朝看起来依旧是如日中天。因为万历年间三大征都打赢了，比努尔哈赤更加可怕的敌人也被大明的铁蹄踩碎了。

诸公相信后金不过就是芥藓之疾，而朝堂才是他们的必争之地。

因此，在很多人眼中。派谁去关外影响一般，因为大明本钱多，输几回不要紧。可要是齐家三公子这个案子没守住，被阉党破了口子，那就可能要伤筋动骨要东林党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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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初九三司会审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所谓的三司--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一个管抓，一个管查，一个管判。各司其职。所以说，并非是古代的东西就全是落后的。

齐瑞坐在刑部大堂正中，由于他是秀才，好歹有个功名在身，因而倒也还能坐着回话。

大堂上方坐着三位主审官，分别来自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两旁则是两排旁听的各色官员。

而让齐瑞吃惊的是，在大堂内担任警卫任务的竟然不是刑部的差役，而是一群飞鱼服绣春刀的锦衣卫。

这场会审逼格之高，让他不免有些手抖。也难怪齐如海原先不敢让原主来参加。只怕原主那草包一坐上这把椅子，就得先尿一裤子。

齐瑞虽有些慌可总体还算镇定，好歹他前世也混了好多年职场了。可为了示弱，齐瑞还是表现得手足无措眼神慌乱，一副心惊胆颤的模样。要不是他还有些廉耻，此刻或许应该真的尿一裤子，让在场的敌手们先看轻了自己。

齐如海早先已经和他交代过。此番的三位主审官，刑部和都察院都是自己人，大理寺是阉党的人，准确地说是投靠了阉党的浙党的人。

三司会审开始。

刑部主审先通读了一遍案卷，又给了刑部的判决意见。

“此案证据不足，并无证据表明案犯与死者之死有什么必然关联。但死者毕竟还年轻，又死在案犯房中。上天有好生之德，圣天子在朝仁爱万民。案犯需赔偿苦主大笔银钱，以示抚慰。”

大理寺主审显然不能同意，“好个避重就轻，这案子是寻常凶杀案吗。难道不该先问问，为何监察御史的儿子在除夕夜不按礼法在家祭祖守岁，却跑去青楼狎妓。我大明朝以礼法治天下，监察御史掌纠察百官更当遵守。连自己儿子都管不好，这御史还纠察个甚。子不教父之过，更怕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大理寺主审上来就拿捏着七寸打。因为东林党素来自诩道德君子，除夕夜溜出去狎妓，这在礼法上先就站不住脚。因而这案子不是一起简单凶杀案，而是涉及礼法道统。

刑部主审自然就想将案子往寻常凶杀案上去引，而大理寺这阉党的主审自然死死咬住不肯松口。

“礼法是礼法，这案子是案子。子不教父之过，可以等结案后让案犯回家让他爹关起门来好好教。这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等何必去掺和。”

“哪怕是贵为天子，除夕夜也会祭祖守岁。礼法乃是国之根本，这哪是家务事。”

。

。

争吵开始了。

从堂上的三位主审到两旁的各色官员，刑部大堂顿时口沫横飞成了菜市场。

齐瑞明白，在这礼教森严的封建社会，除夕夜不但是守岁还涉及祭祖。一年到头最重要的祭祖档口，原主却跑去了青楼，相当于在青楼过了个年。这种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原主就是个不懂事的纨绔子弟，往大了说就是大理寺主审说的有违礼法，再往上引申一下，甚至可以说是故意挑战儒家道统。因为你们东林党不是自诩道德君子嘛，你们怎会不懂礼法。既然你们最懂礼法，那这不就是明知故犯。

齐瑞不想自己的命运被握在这群人手中，他要主动自救。而自救的第一步，就是先摘掉自己有违礼法的帽子。

齐如海给的那三张纸齐瑞早已烂熟于心，但是他不想按上头写的来。因为按那上头写的，就是要把齐瑞塑造成一个纨绔子弟，一个齐如海悉心教导也无可救药的纨绔子弟。这样一来，就把青楼这件事弄成是齐瑞自己一个人的事。将齐瑞和齐如海切割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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