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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要引荐他与温霄寒认识。
萧其臻自有一套择友标准,不喜温霄寒这种浮华浪子,怕来日重蹈管宁华歆割席断交的窘事,故而婉言谢绝。
谁想柳尧章不死心,某日竟直接领着温霄寒到县衙拜访,萧其臻只好尽礼相待。
还记得那天温霄寒云巾素绦,穿一件玉兰色魏塘纱的道袍,净鞋净袜,别无装饰。手持一把墨竹折扇,也是寻常之物,通体一派素净。
萧其臻原以为他被达官显贵奉为上宾,其人定然富贵奢华,巧言善谀。见面后才现对方的服饰仪表与想象中大不同,讲话不多,但谈吐随和隽雅又不乏风幽默。静坐时神态安闲,偶尔诙谐言笑,又像盛夏池塘边含着荷香的清风,叫人说不出的舒畅。
三人初会,只由柳尧章起头寒暄,没过多久外面差役来报,说有人在衙门口喊冤。
按照律例,百姓要告状必须上公堂递诉状。案子一到官,各色文书费、办案费、衙差们的辛苦费统统少不了,中等人家都负担吃力,那贫贱小民为打官司负债破家的更比比皆是。
萧其臻鉴于“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理拿钱来”的陋风无法规避,上任后下令:治下平民若遇民事纠纷,只要不涉及人命奸盗等刑事情节,可直接找他本人审断调解,这样便能节省费用,免遭胥吏盘剥。
此举大受欢迎,不出三月“青天探花”的美名已传遍街坊村镇,每天来伸冤诉苦的人络绎不绝。
萧其臻皆一视同仁,审慎对待,辛是辛苦些,不过“州县乃是亲民之官”,他自觉在尽分内事,一直兢兢业业履行承诺。
此番也不能例外,于是向客人道了失陪去过问案情。
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秀才,自称年初在朝阳门外一家当铺当了一件祖传的汝窑花瓶。三日前去赎回,与柜上当面点清银钱,交付当票。那伙计说掌柜有事出去了,库房门打不开,让他晚些时候再去取货。
秀才与这家当铺打过多次交道,一时大意没要回当票,次日再去,那掌柜竟昧心赖账,当时的伙计也咬定花瓶昨天已交还给他了。
秀才没有当票,又拿不出别的证据,在店里吵闹半日,白挨了无数唾沫星子,攒了一肚子恶气。
“那奸商有贵戚做靠山,打官司晚生绝无半点胜算。本想隐忍,可那花瓶是家母从娘家带来的嫁妆,珍藏多年,因先前家父病故,急等着钱治丧才忍痛拿去抵当。如今被奸商骗占,晚生实有不甘,更怕家母知情后怨愤伤身,是以斗胆前来乞怜鸣冤。久闻大人执法不避权贵,还望悯弱惩恶,以杜刁风。”
那秀才先托了萧其臻的老仆郭四说项。
郭四伺候过萧家祖孙三代,为人忠厚诚实,向萧其臻保证秀才的话绝对属实。
朝阳门在大兴县界内,律法规定地方官不能跨界插手其他州县的民事案。萧其臻有心断公道,怎奈鞭长莫及,经不住秀才哭求,便打他先回家候着。
再到会客厅,他脸上不经意地挂出一丝愁容,柳尧章看在眼里,立刻关问。
朝廷禁止官员向案外人员透露案情,但那秀才没到堂告状,这事便算不得公案。萧其臻素知柳尧章才识不凡,正好向他请教。
柳尧章调侃:“载驰兄今日差矣,眼前现坐着一位军师,你不问他反来问我,这不是舍长求短吗?”
转而游说温霄寒:“晴云,你最会处置这类事,还不快帮载驰兄出出主意,免得他为此劳心。”
温霄寒并不推辞,向萧其臻拱手道:“萧大人睿智练达,当知‘用谲钩慝’之道。这件事用寻常方法确是难办,但只要大人小施巧计,便可手到擒来。”
他的办法确实剑走偏锋。建议萧其臻先以“协助强盗窝藏赃物”的罪名逮捕那当铺掌柜。刑律明文写着:凡涉人命、强盗、强、奸等重大刑案,州县官可跨界缉拿人犯。
用捕盗做借口,明堂正道文抓人,上司和同僚便不会追究。
“那奸商到案后必定否认匿盗一事,大人可叫他出具当铺内的账本,供述每一件物品的来历。到时先挑那汝窑花瓶问,他若撒谎你便依言核实,他谎言败露怕受重责,定会如实交代花瓶的由来。承认花瓶是骗占的,顶多挨几下板子,若交代不清,窝藏盗赃可是杀头的死罪,两害相较,还愁他不招供?”
用诈术探查出隐匿的罪行,正是“用谲钩慝”的精髓,只是太阴险了些。
萧其臻当时对温霄寒的策略不以为然,讪讪敷衍,未做决断。事后左思右想,竟找不到比这更行之有效的方法,到底照他说的处置,当天便降服那当铺掌柜,替秀才追回花瓶。
郭四目睹来龙去脉,事后向主人进言。
“衙里公务冗杂,案件繁多,上有上官掣肘,旁有同僚侦伺,底下的书吏衙役们又个个奸猾狡獝,老爷只有一双眼睛一双耳朵,稍有疏忽保不准就受他们坑骗。到时不仅于老爷的官声不利,兴许还会惹来大祸。如今做官都兴设置幕府,延请有学之士佐理政务。我看那温孝廉有名有才,见地手段十分了得,老爷何不托柳大人去说说,请他来府上做个幕友。这样老爷有了臂膀,肩上的担子也能轻一些。”
萧其臻早在思虑聘请幕宾,对温霄寒观感不错,觉得他颇有运筹帷幄之能,只有一项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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