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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倒好,恶气是出了,打也没少挨。
光是听着这凄厉嘶哑的声音他就后背疼,仿佛自己也挨了打似的,他抖了抖肩膀,迅堆好柴,扛着扁担又去了山里,路上碰到村里人询问生何事,他挽尊地说道,“大哥不小心扭到脚,父亲在给他上药。”说完埋头就往山里冲,生怕对方喋喋不休的继续追问。
再问就是谭振兴挨打痛哭流涕。
哭声抑扬顿挫,时高时低,持续了许久,而谭盛礼最听不得谭振兴哭,谭振兴哭得越伤心他就更想打他,故而力道越来越重。
到后边,谭振兴哭得嗓子哑哭不下去了,自己停了下来。
谭盛礼收了棍子,怒道,“去书房跪着!”再看他在眼皮子底下晃,谭盛礼怕被他活活给气死,刘家都是些什么人?能有什么前途?用得着谭振兴去吵?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
简直不长脑子。
见他跪着没动,谭盛礼火气蹭蹭蹭直往外冒,“耳朵聋了是不是?”
谭振兴使劲甩头,迅爬起身,整个后背像被车轮辗过似的,疼得他直吸冷气,他就不懂了,明明没和罗氏打架,父亲为何惩罚他,难不成真让他退避三舍绕道走?
凭什么啊。
罗氏都欺负到他头上了,要他忍气吞声他做不到,父亲到底怎么想的,莫不是害怕刘明章报复?那是罗氏自作自受,好好的兴山村不待着,专门跑到惠明村来讨骂,骂输了怪谁啊,刘明章敢因为这个就报复他们,他也豁出去不要脸了,去县学闹,搞臭刘明章的名声,要他求学都不安生的那种。
自古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看谁怕谁。
抽着冷气,他意难平地瞄了眼谭盛礼,张嘴想说点什么,目光落到那根粗壮的木棍上,咂舌咽了回去,纠结彷徨地看着谭盛礼。
他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打的。
谭盛礼视若无睹的挥了挥木棍,敛眉怒吼,“没挨够是不是?”
谭振兴怕了,嗖的就冲了出去,度太快,差点被门槛绊倒,幸亏眼疾手快扶住了门框,顿了一下便以闪电的度消失在谭盛礼眼前,逃窜的身影看得谭盛礼直叹气,有些道理,得让他们自己领悟,说得太明白反而没用,他们记不住,当年他教导儿子孙子何其费心,结果如何?
不想沉浸在过去的悲痛里,他收回思绪,想起张县令请他过府做客,简单吃了几口早饭,提着两包自己采的茶叶出了门。
张县令为官清廉,宅子装饰得简朴大方,同来的还有其他几个衣衫素净眉清目秀的少年,县试考得不错,年纪小,很有潜力,山长正挨个考察他们的功课,少年们意气风,眉目尽显朝气与活力,谭盛礼早过了那个年纪,便坐在张县令身边,与他聊起自己的打算。
谭辰清是怀着下作目的接近张县令的,但谭盛礼真心将他视为朋友,宽厚仁慈,爱幼敬贤,冲着张县令的品行久值得结交。
朋友间不该有欺瞒,谭盛礼把搬家去郡城的事说了。
张县令端着茶杯的手顿住,讶然出声,“好端端的怎么想搬去郡城啊?”
人生地不熟的,物价也高,若不是赶考,谁肯去郡城长住啊,还是举家搬迁,这把年纪不嫌折腾吗?
谭盛礼示意他先喝茶,桐梓县特产的苦荞茶,味道偏淡,谭盛礼不太喜欢,不过还是端起茶杯抿了两口,解释道,“桐梓县文风不盛,既决定走科举,就该以科举为重,郡城繁华,书铺藏书众多,有利于开拓眼界。”搬家的事情谭盛礼已经想清楚了,有利无害的事,再在村里住下去,谭振兴他们眼界会越来越窄,心胸会越来越狭隘,如今都沦落到和乡野老妇人吵架的地步了,将来不定会怎样呢。
不过这个原因他没说,嫌丢人。
张县令有四子,都已经成家,两子在外做主簿,两子在郡城做生意,经常聊外边的事,不走出去都不知自己眼界多狭隘,单说会试,江南考中进士的有多少,西南又有几人,自古以来,西南就因地势限制偏僻落后许多,为了好友的前程,张县令没法昧着良心说些挽留的话,诚恳道,“整个绵州来看,郡城文风算最好,你们父子几人想走科举,去郡城求学是最好的。”
他孙子也在郡城私塾读书。
逢年过节回来,他考察他们的功课,感觉比县里同龄人强得多,举人教出来的学生与秀才教出来的学生真的没法比。
要知道,为了供孙子读书,儿子们挣的钱几乎都花在束脩上了。
但孙子们在郡城求学是没办法,儿子在郡城有生意,为了方便,妻儿都接了过去,谭盛礼能有这种想法,不怪他惊讶,整个桐梓县,恐怕没人做得出这种决定来。
张县令是真佩服好友,从前无心入仕,活得潇洒恣意,如今决心科举,又能毅然决然地搬家,这份魄力不是人人都有的。
“你们什么时候走,我送送你们……”人至老年,能有三两好友太难得了,张县令活到这把岁数,最怕的就是友人离开。
此去一别,可能就再无相见的可能了。
“还得再过段时间,你公务繁忙别挂念我,待我在郡城安顿好给你写信。”张县令品行端庄,为人正直,能和他做朋友是件幸事,而且要比和年轻人待着自在得多。
接下来张县令确实有事情忙,没有坚持,只温声提醒,“那你别忘记了,我官职低,在郡城说不上话,我小儿在郡城有两间杂货铺,你有事找他,他不敢不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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