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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开怼(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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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妇人环顾四周,二楼和一楼一样,把三间连在一起的屋子,中间打通,整个场地宽敞明亮,所有的物品分类收纳,摆放得井井有条。且地上摆着三个炭火盆,外头寒风凛冽,屋子里却很温暖。一眼望去,很大的一间屋子,干净整洁,各人在自己的位置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大家的表情也都淡淡的,只用余光打量了他们几眼,便各忙各的事。还有一个约六岁左右的小女孩,左手拿着小绷子,右手轻捏绣花针上下飞舞,倒也有模有样。吴绣娘的两个女儿则规规矩矩地坐着。

妇人面带笑容,友好地道:“这不是好久没见你们母女了,今儿个路过这边,便上来看看。”

见吴绣娘依然冷漠,她便向两个女娃招手:“来舅母这边,舅母给你们带来好吃的水煮花生,可香可好吃了。”

两个女娃明显和她们的舅母不熟,也不知道该不该过去,都去看吴绣娘的神情。

“不必了,她们不饿。”吴绣娘的语气依旧冷冷的,“你们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见两个外甥女不肯过来,妇人主动靠近吴绣娘,若不是吴绣娘手里拿着针线,她真想拉着吴绣娘的手亲热地说说话,叙叙旧。

吴绣娘是坐着的,妇人弯着腰说话不方便,也没人拿凳子给她坐,她便把坐在凳子上的四岁女娃抱在怀里,紧挨着吴绣娘坐。

从看见中年男女的第一眼起,吴绣娘便挺直了腰,严阵以待,此刻更是绷紧了身体。

“听闻你和离了,长姐,这样大的事,你怎地不和我们说?你若是提前知会我们一声,我们定会去给你撑场面。”妇人有些嗔怪地道,“如今你既要上工挣钱,又要照顾孩子,定是顾不过来。

何不回去住?我把你之前住的居室收拾出来便是,还是自己家里住着舒适。你可别去租房子住,浪费银子。往后你只管安心挣钱,孩子我帮你照顾。再怎么说也是我外甥女,我还能亏待她们不成?”

江姜在一旁听着,心道这家人真是有趣,吴绣娘母女被郭秀才一家打得半死时,不见他们露面;除夕、春节,家人团聚的盛大节日,她们母女三人不见踪影,也不见有人来打探、寻找。

其实长久以来,他们明明知晓吴绣娘在夫家过的什么日子,却佯装不知。要不然,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刚刚解决完所有的麻烦,吴绣娘的工钱也由她自己保管了,弟弟弟媳便主动找上门来认亲。

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在吴绣娘向江姜求救之前,她不便随意插手指点。江姜安静地站在旁边,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她也想看看吴绣娘如何应对。

吴绣娘面无表情地道:“弟妹说笑了,我一个外嫁女,如同泼出去的水,哪里还能在娘家白白占一间居室,这房钱总是要给的。且哪能让你白白照顾我的两个女儿,膳食费必不可少。”

吴绣娘记忆犹新,当年娘过世,她知晓爹会伤心、孤单,因此多回了几趟娘家,希望能多陪陪爹。然而,就是这个弟媳,当着她的面在饭桌上摔碗——摆饭时,板着脸把碗筷重重地摆在桌子上。

吴绣娘有些难堪,面子上挂不住。而弟弟坐在她的对面,就那样斜着眼大敕敕的鄙视她。

弟媳又去爹跟前抱怨:“嫁出去的女,就是泼出去的水,哪有像她这样三天两头往娘家跑,还在娘家过夜的。”

抱怨得次数多了,爹狠狠地斥责了弟媳一番,她才闭嘴。

后来,爹也去世了,吴绣娘便不再回娘家。没有了爹娘,那个家里只是些熟悉的陌生人。再后来,郭秀才娶妾室,女儿被虐待,自己被暴打,也都没向娘家救助过。

其实夫家和娘家相隔的距离并不远,自己的遭遇,或多或少会传到娘家那边,他们置之不理,自己又何必上门自取其辱。

故而,除夕被赶出门,吴绣娘宁愿去院子里碰运气,等着可能会出现的江姜,宁愿向江姜求助,也不去找自己的兄弟姐妹。

妇人不知吴绣娘心中所想,还以为吴绣娘答应带着女儿跟她回家,反倒觉得吴绣娘会来事。且不等自己挑明,她竟主动提起,那就顺势把话说开。

妇人满脸堆笑:“外头租房子的费用是多少,你随便打探一下也就知道了,左右我也不会多收你的。还有那些个去大户人家做雇佣,也就是做做杂活带带孩子,还管吃管住,一个月工钱能有一两银子呢。当然了,我也不会收你这么多,大家都是亲戚,你意思意思就好了。”

吴绣娘伸手轻轻地把坐在妇人腿上的小女儿拉下来:“乖,下来,不要坐她腿上。说起来,她虽然和我们是亲戚关系,但她抱你这一会,是要收取费用的,且要价极高,娘可给不起。”

笑呵呵的妇人脸上一僵,见吴绣娘不像是在说笑,便逐渐把脸拉长。蹲在碳火盆前烤火,但一直留意着吴绣娘的中年男子,脸色同样变得难看起来。

江姜却噗哧一声笑了,其他人也出低低的笑声。

吴绣娘不疾不徐地道:“我女儿会自己洗漱穿衣穿鞋,要你帮忙带什么?去大户人家哪里是带孩子,那是伺候小主子,稍有不慎,主人家掌嘴也是难免的。你当那一两银子那么好赚?

但账可不是这么算的,你收留我们母女三人,那可是大恩大德,我欠你的这份恩情,哪能每月一两银子就打了。你家里老人若是有什么病痛,你们俩夫妻若是想去市场路边摆摊,甚至你想让你儿女学门手艺……我都得出银子。

若我带着女儿去你家住,便会如同我在前夫家一样,我那每月五两银子的工钱,非得被你们刮得干干净净不可。那些零碎的家务活,洗衣烧饭扫地收拾屋子……也都得由我两个女儿去做。

你安的什么心,我还不知道吗?”

吴绣娘话中太刺,且有条有理,江姜在心里赞了一句“怼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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