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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就在他準備讓服務員拿叉子時,心裡又有了第二個想法。說不定以後洛銘就是咱們中國的媳婦呢,不會用筷子成何體統。
「我教你。」他起身坐到了洛銘身邊,沒等他反應,狗爪子已經伸了上去,沿著他左手虎口把筷子塞好,挑逗地撥起他其餘的兩根手指抵在筷身上,一張一合地撥弄起來。
磁性的少年音撥動著耳邊的空氣,很快攪得他臉上發燙。杜清劭似乎看出了他的情緒,搭上另只手,故意湊近了幾分,纏著他的耳朵不依不饒:「學會了嗎?夾根菜給我看看,不會的話我可以教到老師會為止哦~」
「…我會了。」他羞赧地往旁邊躲了下,盯著眼前那雙修長骨感的手,完全無法集中注意力,只能憑感覺從碗裡夾起一根青菜。
「不愧是我的老師,學什麼都快。」杜清劭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靠回沙發里,「趁熱吃,澱粉類食品冷了對腸胃不好。」
洛銘只覺得臉上發燙,又止不住回味剛才手碰手的觸感,埋頭開始吃飯,連呼出的氣體都變熱起來。
殊不知故意使壞的小崽子此刻呼吸也有些急促,此刻正靠在沙發里仔細回剛才的觸感。
不知道為什麼,一通腦震盪醒來,他突然看洛銘順眼了不少,心情低落的時候總想逗他玩。
或許是因為感同身受吧。
一個小小的失誤就能封印他所有的驕傲,更別提洛銘這種長期失眠、惶恐不安的焦慮症患者。
患病著幾年來,他究竟經歷過多少個難熬的日夜,又花了多少努力,為那點可憐的尊嚴把自己裝得和正常人無異。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杜清劭覺得自己根本比不過他。
「這把琴是用來做什麼的?」他撫摸了一下洛銘始終背著的黑箱子。
洛銘聞言用餘光斜睨了眼,但沒有急著回答,而是等嘴裡的麵條吞下肚才鄭重其事地回頭,搭住琴盒說:「我想拉給一遍比賽的曲子給你聽。」
「為什麼?」杜清劭不接風情地反問。
他聞言低頭:「我知道你掙扎得很艱難,在這點上我沒有資格鼓勵你。但是作為老師,我總要為你做點什麼……」
他也想給杜清劭做個榜樣,比如在秋山公園最高的那層台階,也就是所有人都看到的「舞台」上,毫不怯懦地拉一曲子。
第46章來自霍格沃茨的力量
飯後,兩人便沿著商業街走了出去。洛銘不說去哪兒,耳機里連著導航,背著琴走在前面。
離商業街不遠處就是B市非常有名的景點,秋山公園。其最大的特色就是滿山的銀杏,加上曾經供奉過一座城隍廟,樹木的枝椏上至今還掛滿了祈福的紅絲帶。
山不算高,台階百八,但每到深秋時節,金色銀杏和紅色平安符便落滿山頭,隨風搖曳,更有銅鈴聲作伴,可謂是一場盛景。
現在雖是初春枝葉尚嫩,但兩旁的平安符依舊穩穩掛著。公園的噴泉邊上有好幾堆組團跳廣場舞、交誼舞,還有不少老人帶小孩來散步。儘管各有事做,洛銘一路走過去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杜清劭也不說話,就這樣靜靜地跟著他拾級而上。
大概走了五十級台階,到了一處寬闊的平台,洛銘見周圍人不多,走到長椅上取下了琴盒。
「你要在這裡拉琴?」杜清劭跟著走過去,好奇地張望,「我聽說小提琴比鋼琴難學多了,沒想到你竟然還會這個。」
洛銘聞言輕輕嗯了聲,取出琴架在肩膀上,用琴弓試了幾個音,邊調音邊說:「是比鋼琴麻煩一些,我當初大概學了三年才把音拉准。」
「那你打算拉什麼曲子?」他又追問。
洛銘沒再接話,只是拿著琴走到中間的開闊地帶,深深吸了一口氣,擺好起始姿勢。
然而當琴弦擦出第一個音符時,杜清劭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這是他自由滑的伴奏選段,貝多芬第八號奏鳴曲《悲愴》的第三樂章,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曲子。
而經過小提琴改編後的曲調瞬間激奮了許多。
像是沉悶夏夜中突然霹響一道驚雷,隨後暴雨傾盆而下,如同海邊滔天巨浪拍碎在岩石上,又像行軍時馬踏黃沙揚起的塵埃。
洛銘的手指在琴弦上飛快地按壓揉搓,伴隨著音符上下左右跳躍,另只手握著琴弓,不緊不慢地擦過每一道弦,動作優雅到根本不像在拉一快節奏曲目。
他半閉著眼,身體隨著音樂律動,足尖也輕輕觸碰著地面,不經意間打著節拍。樂曲還在繼續,主聲部再起時,激昂的琴聲仿佛席捲了天地,所有光線和聲音都向著他傾斜而去。
路燈的碎影投在他身上,落在那頭神秘的金橘色發間,落在他白皙頎長的指尖,落在那把棕色的小提琴上,映出袖口金屬扣細微的弧光,拉出地上舞動的剪影。
所有光影都恰到好處,就像舞台精心設計的打光,將月下美人襯托得光彩奪目。
一場沒有鋼伴的即興演奏,竟然拉出殿堂級的氣勢。
廣場上跳舞的大媽,公園裡奔跑嬉戲的孩子都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抬頭仰望五十級台階上那個八音盒裡的仙子。
就連杜清劭都呆立在原地,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仿佛被卷進了他琴聲的洪流之中,所有的擔憂和害怕都在此刻拋諸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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