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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谢谢太宰老师了。”
住下来后时间就变多了,他看太宰治挺无所事事的,就拽着他挑选《吉原哀歌》的封面,还试探他有没有下一部作品的想法。
问的时候没有抱信心,相较于现役的作家,太宰老师已经够高产了,以体验派而言,他近日里碰上的怪事颇多,还都能转化成文字。
哪里知道太宰老师真有想法。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又把海蟹煮了,小庄不止一次看他几瓶酒混喝直到烂醉的模样,第二天早上全凭借狂敲门才把人弄醒。
“目前有两个想法,”木筷子尖头颠倒,敲击陶瓷酒杯的背面,叮叮咚咚,像落水击打山石,“说传记,好像也不是,简单说来我想以自己贫瘠的前半生写一部作品,某种意义上算是悲剧的合体吧。”他自嘲着说,“就像是自杀太多次的人,等到真死了反倒是没有人当真,我想写本因为融合了太多悲剧,而显得像喜剧的作品。”
“噗咳咳咳咳咳——”小庄在喝茶,茶水从他的鼻腔嘴里同时喷出来,气管受水流刺激,他说不出话,只能呛咳。
“第二个想法,目前只是想法,还没有取得当事人的同意。”他掰断蟹腿,“我想用导演描摹电影故事的手法讲述一个人的人生。”
[你自己吗?]
“不,不是我自己。”太宰道,“是个很有意思的女孩。”他说,“她和绝大多数的人不同,一言以蔽之是知世故而不世故的纯粹好人。”
小庄很懂太宰的尿性,经老师下流淌出的文字,没有不是悲剧的,他勉强顺气战战兢兢道:“她、她还活着吗?”
“当然。”太宰说,“否则怎么说要经过对方同意?”他又陷入了自我的世界中,酒水的微醺酝酿在流动的空气中,“能活到什么时候就不知道了。”
[我就说!]
他又试探道:“她、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吗?”还是说太宰老师您有意于?后半句话几乎是想咆哮着问,小庄无法掩饰自己的探究之意。
他觉得最奇怪的事,就是太宰老师明明生了风流成性的脸,惹女人怜惜的性格,身旁也不见有关系近的女人。
这可太奇怪了,就像是花花公子作派的人披上禁欲的僧袍一朝成为苦行僧。
“她是个好人,已经够与众不同了。”太宰说,“好了好了,收回你的奇思妙想,难道我写作品都要出于男欢女爱?“
“这倒不是……”
“我只是现,生活改变的源头好像就是与她相遇后引的连串事儿,而且她每次见我我都很狼狈。”
“再说吧、再说吧。”他看小庄又要说什么,不想谈似的摆摆手,“让我先享受酒和美味的蟹肉。”
[可我分明想和老师说说自传的事。]小庄想。
“悲剧不管积累多少都是悲剧吧?”他觉得自己有些没话找话,太宰老师估计也不想听,可有些话还是得说啊,小庄总认为老师太悲观了,自我厌弃也太浓烈,他希望帮助老师,让他积极点,只可惜尝试多种方法,却效果不显。
“悲剧和喜剧是不可能颠倒的。”
“对读者来说可不是一回事。”太宰问,“你知道比惨大会吗?人类的通性是幸灾乐祸,尤其在自己生活不如意时,会下意识将快乐寄居于更不幸的人身上,这是竞争与生存的本能。”
“小说中主人公的悲剧也是,只要能让读者看后摇头晃脑地说一句这家伙实在是太惨了,小说就胜利了。”
“而且,”他说,“人悲伤到了极致是会捧腹大笑的。”他说,“因为他会在情感生活到极点的时候顿悟,自己的人生就是场笑话,悲喜剧悲喜剧,人类的悲伤与欢喜总会到错,我想留给后人的就是这样一本小说。”
“……”
“既然是自传,老师准备从哪里开始写?”小庄几乎是生硬地转换话题。
“我想想。”太宰叉起蟹□□,“果然是家庭吧,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童年,作为自传开头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我的母亲,珠世小姐》
……
蝴蝶香奈惠参与的义务医疗组中有名叫珠世的女医生。
她开了家医疗诊所,以极低的价格收治许多无法去正规医院治疗的病人。
“她是位了不起的女士。”医疗救护组的组长塞西尔先生说了口流利的日语,他有双重身份,除了医生之外还是虔诚的教徒,抱着传播福音的心态来到远东国度,在这里一扎根就是近十年,“珠世女士的医疗水平非常优秀,不仅精通日本本国的汉方疗法,对我们的医术也造诣颇深,她的化学与生物学知识也比你我想象得要更加深厚。”
塞西尔先生说:“很难想象她没有拿到日本的医师执照,包括你,香奈惠小姐。”他说,“你们都是非常优秀的医护人员。”
蝴蝶香奈惠才工作几日,就以娴熟的医术与温柔和善的天性受到众人爱戴,哪怕是哭闹的孩子在她面前都会安静下来,她正拥有此宁静抚慰人心的特质。
“她白天要兼顾诊所的生意,可每逢周末的晚上,都会来帮我们义务看诊,甚至自费提供药品。”塞西尔说,“我在白天造访过她的诊所,甚至连地下室都住满了穷苦的病人。”他怜悯地说,“那些穷人住不起更昂贵的地方,而珠世女士甚至只以市面上一半的价格提供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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