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上元节中灯花如梦(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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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皇帝只身涉险,心头都捏了一把汗,但要出言劝阻已是不能,因为人人都知这位少年皇帝从来心高气傲,不将旁人放在心中!所以偌大的广场人人噤声,只看皇帝行动。朱世杰也未料到这嘉庆皇帝亲自下场,心想好得很!自己可以一雪前耻,让他尝尝朱明子孙的手段。远处的袁承天见嘉庆皇帝要与朱世杰交手,心中不知是喜是悲?他知道这位皇帝睿智天成,比之以前的大行皇帝可好的多了,亲民爱民,虽有时也会诛杀于人,但那是别人忤逆于先,迫他不得不为之,实非本心所愿!
朱世杰眼见嘉庆皇帝下场,心想你自以为屈尊纡贵,自以为是,要别人说你英明,其实还不是邀买人心,要别人看在眼中,记在心中,感激于你,念你大仁大义!在我朱世杰看来不过假仁假义,又作的什么真?我可不会被你所蒙惑,今日只怕难以善罢干休,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必有一人交代在此,否则决无幸理!他又默祷上苍:列祖列宗护佑世杰今日一击成功,光复大明可待!嘉庆皇帝见他神色变幻之间,尽显杀意,心中冷笑:朕是紫薇星座,从来授命于天,怎么会轻易与人!
袁承天心中则有种说不出的隐忧,他不愿任何一方命丧当场;一位是视己如同兄弟的嘉庆皇帝,另一个则是朱明后裔,为复家国不惮生死!可说他们两个人都是英雄好汉,只是信念不同,所以成仇!人世间多是如此?
朱世杰更不相让,手中红缨长枪啪地一拍地上,荡起尘土四扬,然后抖起一个斗大的枪花,口中叫道:“授吧!”可说他说此话无理之极。九门提督卢照林本欲出手,奈何皇帝已下口喻,任谁都不可以插手,这只是他和朱世杰二人之间的事。他们自会了断,不需旁人多此一举!所以官兵虽众,却是谁也不敢乱来,只有尝观。
嘉庆皇帝见枪来,从旁边官兵手中顺手拿来长剑,长剑一震,一式“青龙啸天”向着朱世杰的红缨长枪削去。朱世杰跃步而前,枪尖下沉,搭在剑身下沉刺向嘉庆的前胸。这枪也奇,这长枪竟可以任意弯曲,实在出人意料!嘉庆皇帝只有长剑圈出剑花,身子后退。谁料朱世杰得理不饶人,步步紧迫,誓要皇帝性命。虽千万人在侧,然心中并不惧怕,因为这皇帝言而有信,他臣下侍卫自然不敢于忤逆其意,这样自己便无所顾忌,便可以尽情放开手脚与之较量,为那些死去的弟兄讨回公道!
袁承天见嘉庆皇帝步步后退,似乎力有不逮,对敌难以胜任,心中实无欢颜,——虽然他是爱新觉罗氏孑孙,是为仇敌;他此时危殆,袁承天该当高兴才是,因为满汉有别,不知为何他心中反而担心嘉庆皇帝一不小心有了闪失,那可是得不偿失的事!也许在他心中嘉庆皇帝光明磊落,事不藏私,不是卑鄙无耻小人,所以他比那些口中讲仁义道德,私下暗中却行那数典忘祖的人强多了,所以他心中却不喜欢嘉庆皇帝落于下锋!
这时铁丹青,左手中暗暗扣中几枚暗器,只要皇帝一有败迹,他便要放出暗器——那怕遭变皇帝责罚,他亦要如此!因为护卫皇帝人身万全本就是他们大内四大高手职责所在,皇帝安全他们责无旁贷!恭慈太后如果知道皇帝有危,他们都罪责难逃!所以他只有未雨绸缪,以防不测,这也是为大家好。九门提督卢照林则向身后步兵统领使个眼色,那意思不言而喻,自是要他们弓上弦,刀出鞘,随时随地出招杀人。
莲姑在一旁,昨见众人凶神恶煞,虎视眈眈,似乎一时便要将他们二人斩于刀下,方解心头之恨!
忽然场中风向忽变,朱世杰手中长枪一招走空,重重拍在地上,只听喀地一声长枪断为二截——这一枪他用尽平生之力,誓要一枪毙人性命。怎奈嘉庆皇帝身体轻灵,跃身而过。嘉庆皇帝见状心中着实气恼,心想:朕处处忍让,只盼你知难而退,不要过为己甚,以为朕是好欺!他见朱世杰长枪断为二截,正是天赐良机,将长剑交于左手,右手从腰间取下暗器——如人之面罩,似帽而有铁网,内中有绞动的刀片,甚为厉害——其名血滴子——只要一经套上人的级,内中机关刀片转动,便将人之头脑切成碎片,甚为阴毒。这也是令江湖人士闻名丧胆的暗器。今日今时嘉庆皇帝取出,意在取其性命!因为他恼恨朱世杰,一而再,再而三地要置自己于死地而后快,便不再容忍,要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袁承天见状心中一凛,心道不好!看要朱世杰性命危殆。只见这血滴子在嘉庆手中滴溜溜乱转,意在瞧准时机,一招毙命。朱世杰这些年行走江湖,亦有耳闻,也是心惊,但是只是刹那功夫便收回神思,心想:自己小心应付就是!
嘉庆手中一扬,血滴子滴溜溜向着朱世杰头脑罩去。如果一下罩住,那么朱世杰立刻性命不保。朱世杰忙伸手将半截木棍插向那血滴子。血滴子一招必中,只听喀地一声内里机关绞住木棒。机关作,只见一阵响动落下木屑纷纷,如果是人的头脑,那还不成为齑粉?在场众人惊骇连连,虽知这血滴子厉害,只是从未见过,今日一睹,人人心惊不已!
朱世杰抛去木棍,身子着地滚开,甚是狼狈,只是心中不服。他身子滚到一名官兵身侧,出手如电夺取对方手中的腰刀,又待跃身再战!嘉庆皇帝见他不服,心想:真是倔强!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终不悔,好,朕今日便教你心服口服!不以武器为武,他从一名官兵手中拿过一把腰刀,和朱世杰手中一模一样,说道:“朕不以武器为武,请朱兄弟出招,朕略尽地主之谊!”朱世杰冷哼一声道:“谁要你假惺惺卖人情。我朱世杰可不领你这人情!”嘉庆皇帝淡然一笑道:“领情不领情由得你去,只是有个题目你却要做?”朱世杰诧异道:“什么题目?”嘉庆皇帝道:“朕与你约法三章如何?你敢与不敢?”朱世杰道:“死且不怕,还怕什么约法三章?”嘉庆皇帝击节道:“是个好汉子!如果我胜你败,你要解散洪武门,不得再与朝廷为敌,这是其一;二是要你自废武功,断其经脉,以后不可习武;其三是你需去北邙山守护你们朱家的汉家陵阙,以尽子孙之孝!”朱世杰道:“如果你败下阵来呢?又该当如何?”嘉庆皇帝道:“那么,我便不做皇帝,将这天下拱手于人!你看如何?”
朱世杰道:“那不行,你还要向天下民众谢罪,否则我可不答应!”嘉庆皇帝道:“你这行为太过苛刻,不近人情!你也不想想朕有天下,其实授命于天;你只不过草莽中人,无有和朕说话的理由!朕念你是朱明子孙,这才广施仁义,否则我尽可以一声口谕,你们二人只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可是你却一味蛮横,以为朕是好欺,当真岂有此理?是可忍孰不可忍也!”朱世杰道:“我本来就不要你卖人情。我朱氏子孙从来忠义乾坤,又岂是仰人鼻息之辈?今日咱们二人生死以之!”
嘉庆皇帝手中腰刀刷地一招“有凤来仪”向朱世杰亮了一个招式。朱世杰见状也不相让,身孑后退几步,曲躬前腿,左手二指横指苍穹,右手刀刷地向嘉庆皇帝削去,竟不留情。嘉庆皇帝见这朱世杰对己欲杀之而后快,不觉轻轻叹息:我与人为善,他人欲杀之而后快!世间多有不义之人,奈何奈何!想我那袁兄弟忠肝义胆,是个不世英雄!如果有他在,朕又何愁不灭这些忤逆乱党!他那里知道这时袁承天便在厕身其间,看着他二人动手较技!只是一时之间不知是出手助谁才是?
嘉庆皇帝虽多在宫中,于江湖掌故不甚了了,可是对这洪武门也略知一二,知这朱世杰是朱氏一脉,意欲反清复明,只是他这想法焉也天真!现在满洲人入主中土已有百多年,根基已固,非一时一帮派可以动摇。这朱世枉想以一已之力,撼动乾抻,以一人对一国岂有不败之理?可是朱世杰复国心切,几近走火入魔,已是难以自拔,旁人的话他岂又听得进去,只以为自己是紫薇星,可以坐拥天下,其实他太过高估自己能力,对于天下英雄掌控力有不逮,非其所能?朱世杰却不这样想,在他看来只要他朱氏后裔登高一呼,四下必是响应,可是事与愿违,实在情形并不是这样,响应者寥寥。这样一来未免让朱世杰大失所望,不由得心中恚怒,心想:岂难道天下人都少了血性,一个个甘愿被奴役而不自醒?其实他忘了当年的明室未必比现在好多少,也许民心所向:嘉庆皇帝既位以来励精图志,一扫前代皇帝的旧习,革故鼎新,与民亲善,一有天灾便打开国库赈灾,可说是个英明的皇帝。那么天下人为什么要响应你朱氏子孙?人家未必不好,你未必就好?是以少有江湖门派参与其中,这样一来不免让朱世来倍感辛酸,看下复国渺茫,不是自己想像那样的?岂难道是自己错了,该他爱新觉罗氏拥有天下。想想心下又是不甘,心想:从来的皇帝都是草莽出身,多经忧患,多所磨难,最后成就一番大事业!自己为什么不行?别人做的,我难道做不的?他心中已有成见,所以不辞辛酸,四下奔走,联络天下反清复明的英雄,可情的是他倨傲的性格让人远而敬之!只是他本人并不觉得,这样一来别人便刻意疏远他,不与他来往。莲姑见这情形也不成,私下劝朱大哥先行放弃复国大计,何不从长计议,只是朱世杰为人执拗,听不进别人的言语二,正是忠言逆耳利于行,苦口良药利于病。只是他不听别人进言,所以几乎成了孤家寡人,——还好有莲姑生死追随,别人早离心离德了。朱世杰他心中自是明白莲姑一心系于自己。当莲姑要求他复国计划暂缓时,朱世杰便性情大变,由先前温文尔雅变得暴躁起来,便要莲菇以后不要说这话,否则他们便各走各路!莲姑只有隐忍,因为她内心深处是喜欢朱大哥,认为天下英雄只他一人,这天下他一个人当得起,所以她心甘情愿追随,那怕生死以之!而今这情形,已是被围垓下,四面楚歌,可说众叛亲离!以前的好兄弟都离他而去,因为受不了他的倨傲,更为甚者是他的猜忌之心,实在让人无法忍受!尤如当年的崇祯朱由检一般,刚愎自用,处处自以为是,结果亡国亡家亡天下,以至于不可收拾!这是前车之鉴,而后人又不吸取教训,依旧复其前辙,以至后人悲乎前人!
朱世杰刀走偏锋,觑准嘉庆稍有破绽,便中宫直进,要一刀搠其小腹,肠断肚溜。嘉庆皇帝手中刀向下沉,两刀相交,呛啷有声。朱世杰杀人心重,此时走火入魔,要杀这嘉庆皇帝,已然忘了骄兵必败,心浮气躁是为兵家大忌!他出刀难免似是而非,招式有隙。嘉庆皇帝以一贯之,不急不躁,手中刀拿稳如泰刀,刀出风雷,寻隙制敌。这一下两者高判立下。袁承天见这朱世杰一味强攻,心想:皇帝是引蛇出洞,以刀喂招,要看你刀法如何精湛。你可倒好,悉数将刀法舞得毫无不保留,让人以窥全豹!你身为江湖中人怎么连这显尔易见的道理都不明白,纵使今日不败,以后怎么统率群豪,又怎么可以反清复明大业?
朱世锋此时可管不了这许多,一味急攻,似乎眼晴都杀红了。袁承天心中不安,是担心嘉庆皇帝安危,抑或是担忧朱世杰一时失利,为人所虏,那可是十恶不赦之罪,便是皇帝下令剐刑亦不为过!一时之间心头栗六,说不出的心思!
莲姑则十分担心朱大哥一个失手为人所擒,但是要上前相助,都又不能,因为他们二人已定下生死之盟,任谁也不可以插手,是以她只有眼睁睁看二人呼喝声起,在场中厮杀。其实非但她担心,更有甚者如铁丹青、文浩然、赵长沙和阿林保目不转睛注视二人,心中直怕嘉庆皇帝一有闪失,任他们谁也担当不起,非但有身家性命之忧,更会累及家人!便是恭慈太后也决然不会答应。他们人人都将心提到嗓子眼处,生怕一个不小心皇帝有闪失!
两人斗到分际,朱世杰长刀直进,刺向嘉庆皇帝的前胸,已是避无可避,只有受此一刀;而他此时亦是长刀搠去,正中朱世杰小腹,血流直出。两个人都不躲闪,其实不是不躲闪,因为已是不可躲避,二人只有受戮。众人都惊愕连连。嘉庆皇帝却不以为是,仰天哈哈大笑;朱世杰亦然。二人笑声直破苍穹,声震数里。然后怆然各自抛下手中腰刀。嘉庆皇帝道:“从来英雄好汉不畏生死,你我一见如故,便如那袁兄弟一般!和英雄为敌是为一生幸事!”朱世杰伸手点住创口周穴道,血流便缓,又敷上创伤药。嘉庆皇帝这边四大高手之一的铁丹青走上前来,点皇帝创口四周穴道,从怀中拿出创伤药给他敷上,然后轻言道:“皇上是否让属下拿下这忤逆朝廷乱党?”
嘉庆皇帝道:“不可以!朕一向一言九鼎,我们二人各有受伤,让他走路!”这时九门提督卢照林道:“皇上,不可,请收回成命,放虎归山必有后患!千万不可以!”嘉庆皇帝看了看卢照林,冷笑道:“你是皇上还是我是皇上?”卢照林骇得扑通跪倒于地,向皇上叩拜道:“臣万死不敢!”嘉庆皇帝道:“退一旁,朕自有主张,不劳你多言!”
他长身而起,目光炯炯,不失帝王风范,说道:“朱兄弟你我各伤参半,不分胜负,你去吧!”这时莲姑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她真怕皇上震怒之下,下令这众官兵放箭射杀,那么纵使他二人三头六臂也难逃出生天!还好嘉庆皇庆是个守信君子,让他们走,这时心中长长出了口气!袁承天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心想:皇帝心胸非旁人所能比拟?
众官兵听皇帝要放这忤逆乱党走路,非但人人不愤怒,反而心悦诚服,感叹这少年天子有为,非是旁人可堪比拟!
朱世杰和莲姑相互扶持走出重围。其实只要皇上一声令下,万箭齐必将其成刺猬,决无幸理。可是皇帝从来不会做有违本性的事,仿佛袁承天一般,言出必践,所以二人心意相通,如情交莫逆的好弟兄。是以皇帝对袁门所行忤逆之事,往往是网开一面,不于追究,全是看在袁兄弟面上,否则岂能容他们行不法之事而束手无策?
今日之所以放朱世杰和莲菇二人,全因一时心血来潮,性之所至,否则他二人决难幸理!大街上又恢复平静!袁承天看着嘉庆皇帝被众人拥簇而去,心头怅然若失!忽然又想起丐帮众人被他们看押在军机处的大牢之中,不知他们是不是正受鞭笞和无尽的酷刑和无尽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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