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雁北归(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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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丫姓杜,单名一个豌字。
不是琬,也不是婉,是豌,豌豆的豌。
只因当年她母亲怀她时,见了一园子绿油油毛绒绒的豌豆苗儿。至于为什么都叫她二丫,则是因为她头上还有个亲哥哥,杜家女孩又少,她是个稀罕物儿,所以大家见了,都“丫丫”“丫丫”地叫。久而久之,反倒不习惯念大名了。
这里一直有她的屋子,是杜嵇山要求留的,从二丫上小学一直留到现在,偶尔大伯二伯的孩子来,要是没地方住,也去她那屋凑合一宿。
“呼”
进了自己的小闺房,二丫长舒了口气,急忙解开衬衫脖领处的扣子。
上午去和平招宾馆翻译时穿的是正装,冻腿不说,还勒的人上不来气儿。
丝袜,衬衫,西服,窄裙,一件件被二丫随性儿甩到沙扶手上,又将盘在脑后的小髻松开,她赤脚去柜子里翻了两件东西出来。
一件是宽腿的缎子衬裤,月牙白的颜色,有松紧的裤腰,套在身上滑溜又舒适。
另一件,是件夹棉的绿袄,旗袍样式,七分袖,尼龙面料,脖子腋下及小腿处松松地缝上一排吉祥团扣,内里怕跑棉花,还镶了藏蓝色的里子。
中午最盛的太阳,光透过窗照进这间小闺房,印着牡丹花的浅色床单,女人半裸的身体,因为坐在床沿,腰线凹凸,骨肉匀称,皮肤细腻。
如果现在时间静置,用慢动作将镜头拉长,仿佛画面演绎成了旧上海时期一支旖旎的唱曲儿,春色风光,无限婉转。
可
很快,一只手拿起那件夹棉的绿袄,做贼似的将身体迅遮掩进去,及时将风景打破。
不由得让人暗呼,大煞风景大煞风景
只见换好了夹袄的二丫歪着身子坐在床边,呲牙咧嘴揉着腿“可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看吧,她就是这样没有情调的人。
以前姚辉和她一起洗澡时曾说过,扁平扁平的体格,脱了衣服才现,看头十足哇。
当时二丫站在淋浴头下哗啦啦浇着热水,闻言低头偷瞄了自己两眼,想一想,再瞄瞄,最后不耐烦一挥手,继续冲着头上泡沫“都长一个样,能有啥看头。”
姚辉一口气没倒上来差点背过去,咬牙骂她“朽木不可雕也”
此时,这块朽木正抄着一本“孙子兵法”倚在床头,想躲躲清净。
也不知是谁看了扔在柜子上的,虽然都是文言文,她看的还蛮认真,正讲到火攻这一节,她不禁想这孙武可真不是一般人,连放把火都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这要换成她,哪里讲究那么多,只叉腰站在山头朝敌人一声怒吼“给我上”待万剑齐,管它是东风还是西风。东风固然最好,若是西风,死了倒也壮烈。
她这一蹙眉,伴着冬日下午懒洋洋的太阳,倒生出几分“林妹妹”的神态。
弱风扶柳的体格,一张鹅蛋脸,细细弯弯两道眉,再往下,巧挺的鼻子,随着她呼吸两翼轻煽,嘴微张,则是二丫生的最灵的地方了,
这页读通了,再翻一页,偶尔动一动,用右脚脚趾轻蹭左脚脚背,沉浸其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看的直犯困时,楼下有人仰头大声喊“开饭了”
混沌意识被惊醒,二丫这才合上书,想起来要吃年夜饭了。
开饭时,大伯的儿子杜炜,二伯的儿子杜跃,也都从外面回来了。
杜嵇山被搀着走到桌边,笑呵呵让大家坐“老规矩,老大你带着两个弟弟坐对面,你们几个小的在我旁边。”
毕竟年纪大了,就喜欢一家人热热闹闹簇拥着自己的氛围。
就连座位,也是能看出老人用心的。
仨儿子在对面,离自己远些,方便碰杯喝酒;儿媳妇们挨着自己,在左手,表示老爷子对她们的高度尊重和认可;剩下的孙子孙女在右手,依次是胡唯,二丫,杜炜,杜跃。
早在胡唯母亲去世时,杜嵇山就曾说过既然胡唯跟着杜希过,不管他姓什么,那就是咱们家的孩子。既然是咱们家的孩子,那就跟别的孩子待遇一样,甚至更好。
不知杜嵇山是怕外人说闲话,还是真的喜欢胡唯。总之对他,是和另外两个孙子不同的。
每每酒盅斟满,他都笑眯眯地端起来,商量着问胡唯“咱爷俩喝一杯”
胡唯听了,脸上挂着笑容“哪能让您跟我喝,我敬您。”
杜希担忧着父亲的身体,也担忧胡唯,揪心道“行了,差不多就行了,晚上还开车呢。”
“哎你不喝还不让你儿子喝,晚上你开回去一样,没看出来吗,爸今天高兴。”二伯杜甘有些吃味地紧盯着胡唯,在弟弟耳边小声说。“老三,你这儿子,养的可真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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