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帝王心术（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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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道：“他是小道的兄长。”

吴昞问道：“衔玉而生确有其事？”

吴昞的神态姿势都没有任何变化，贾环却陡然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从他身上散出来，让他不由得凛然。

贾环想起前世见过的许多红楼推测，有一种是说贾宝玉衔玉而生对皇权是一种忌讳。

皇权未必不会想，我身为皇帝，出生的时候尚且没有此种异象，你一个臣子却有异象，岂不是僭越，难道你比我这个皇帝更得上天眷顾，到底你是天子，我是天子？

现在看吴昞的表现，这种猜想未必没有道理。

吴昞方才还仿佛有书卷气的老经生，眨眼间书卷气一扫而空，换成一种帝王独有的，夹杂着猜忌的杀气，让贾环不由得感叹，帝王就是帝王，若真被他的表象欺骗，忘了他的本质，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贾环顿时将心提起来，他知道自己若是应对不当，恐怕会在皇帝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爆出来，降祸给荣国府。

荣国府是死是活他不在乎，可他现在还没成仙，不能脱离人间，与荣国府同荣同辱，不得不暂时维系荣国府的安全。

贾环没有犹豫很久，很快道：“有这回事，关于这块玉的来历，其实还有桩顶有趣的奇事。”

吴昞饶有兴味道：“什么奇事？”

他也想知道贾环会怎么回应。

若回答没有这样一块玉，那便是欺君，哪怕碍于吕先生的面子，不严惩于他，也必定施以训诫，并令贾政好生教导儿子。

若他直说有这样一块玉，则表明他或者迟钝，没能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或者他感应到了，但没有急智应对，只能直说，如此虽然能表示他的忠心，可到底不过是平庸之辈，不值得他看重。

又或者他能利用急智，既承认这块玉的存在，又能打消他的怀疑，那才不让他失望。

吕先生是神仙一流人物，他教导过的人，该有这等才智。

贾环在大太监戴权带领下进入御书房，立即见到书案后的皇帝吴昞。

吴昞今年五十几岁，御极宇内已经近三十年，但他身上并没有贾环想象中皇帝的霸道气息，反而有种书卷气，仿佛是积年的老经生。

贾环不等戴权吩咐，立即跪下拜了几拜，叫道：“小道贾环，拜见皇上。”

贾环很有入乡随俗的精神，穿越过来这些年，他拜贾政，拜贾母，拜师父，磕了不知多少头，心里并没有多少挣扎。

这个世界风俗就这样，与其硬抗着风俗，去获得一种廉价的心里安慰，却把自己的生存环境弄得糟糕，倒不如和光同尘，融入环境，使自己获得可以抵抗侵害的力量。

吴昞道：“起身吧，吕先生的信何在？”

贾环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由戴权转交给皇帝。

他这些年随跛足道人和癞头和尚四处云游，结识了不少江湖异人，这位吕道人就是其中一位。

吕道人四处参玄访道，寻求长生之道，跛足道人曾经提点过他，他心中感激，于是也将自己的一些秘法交给贾环，于他有半师之谊。

听说他要回京，吕道人特意找到他，让他给皇帝转交一封信。

皇帝快把信看完，问道：“吕先生近来可好？”

贾环道：“每顿还能吃下两大盆饭。”

皇帝笑了笑，又问道：“吕先生还是满头黑吗？”

贾环点点头。

皇帝感叹道：“修行之人不受时光打扰，真让人羡慕，二十年前，朕生了一场大病，宫中御医全都束手无策，朕本以为这次必定大限已至，无法可想，于是忙着交代后事，谁想到吕先生找上门来，只用了两日就将朕治好。”

“当时吕先生就满头黑，朕好奇，问他年数，吕先生说他三十岁的时候离家修行就是这般模样，等到修行有成，回故乡省亲，现儿时的玩伴已经垂垂老矣，带着自己的儿子向他行礼，后来他又离开故乡四处云游，等再回去时，连那时的儿子也已经皓苍髯，带着儿子的儿子拜会他，再次离开故乡，他远涉东海，想找寻太阳升起的地方，不免多耗了时光，等再次回到故乡，连那儿子的儿子也已经化作黄土，故乡竟无一人还认识他，而他却还是三十几岁离开故乡时的模样。”

“二十年前朕听到这个故事，只是感叹修道之人寿限绵延，如今二十年过去，朕头上已经生了白，而吕先生还是从前模样，这才恍然，朕也像那些故乡中的旧人，不过是吕先生漫长生命中的过客，时光之残酷，真是让人唏嘘。”

吴昞脸上满是感慨的神色，仿佛回忆起了二十年前，自己正身强力壮的时候，再看看如今，头上已经生起白，身体也渐渐感觉力不从心，伤感之情顿时涌上心头。

哪怕是帝王将相，面对时光的伟力，也与普通人一样无力。

贾环道：“皇上何必伤感，小人等的道，修到极处也不过了脱自身的性命，而皇上政施仁，却使亿兆百姓得以安身立命，这却是皇上的道高明之处了。”

这倒不是他拍马屁，当今的皇帝的确算得上是个英明君主。

三十几年前，太上皇还做皇帝时，有北方蛮人犯边入侵，太上皇御驾亲征，但因为好大喜功，误中蛮人陷阱，被蛮人俘虏。

蛮人挟持着太上皇冲击关口，大夏的守将忌惮太上皇，因此不能组织反击，被蛮人长驱直入，一直打到京城城下。

这是大夏立国几百年第一等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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