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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茎始终不曾被折断。花被连根带土一起掀出。罗兰攥着花翻身滚向左侧，抓过左轮，连瞄准都不用就扣动了扳机。他打心眼里知道，已经没工夫瞄准了。这次爆炸十分剧烈，热浪仿佛龙卷风般迎面扑来。
太近了。太险了，这一次。
血王因失败而怒吼——&1dquo;呃呃呃呃呃呃呃呃！”——随之而来的是接连几飞弹。派屈克埋头蜷在金字塔下。罗兰用淌血的右手紧握玫瑰，翻身仰卧着扬起左轮，等待着飞弹轮番袭来。不出所料，他消灭了一枚、两枚、三枚。
&1dquo;还在这里呢！”他冲着老国王那边高喊。&1dquo;还活着呢，老不死的鬼东西，愿你心满意足！”
血王气得乱叫一通，虽听来恐怖之极，却不见有更多的飞弹。
&1dquo;现在你有了一朵玫瑰！”他厉声叫着，&1dquo;罗兰，好好听听吧！听仔细点，因为玫瑰也在唱同一歌！听听吧，考玛辣—来呀—来呀！”
正是那歌如泰山压顶般震撼于罗兰的心神脑体。歌声仿佛沿着神经暴烈燃烧。他抓住派屈克，揪着他转过脸来。&1dquo;来吧，”他说，&1dquo;派屈克，为了我的命。为了每一个替我牺牲、让我继续的男人和女人。”
还有孩子，他心想，看到记忆中的杰克。杰克仿佛从黑暗中浮现出来，又隐去了。
他凝视着哑男孩惊恐万状的双眼。&1dquo;完成你的画！让我亲眼看到，你能完成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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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罗兰目睹之事令人惊叹：派屈克接过玫瑰后，没有被刺伤。连一道印痕都不曾划下。罗兰用牙齿咬下被割破的手套，现不止是自己的掌心被狠狠划出了血道子，甚至还有一根手指，被割得只剩下筋腱相连。手指如同要沉睡般垂挂下来。但派屈克却不为其所伤。那些锋利的花刺一点儿没有伤害他。而且，他眼中的惊恐也消失殆尽。他看看玫瑰再转而看着画作，带着一脸温柔来回地端详着，估算着。
&1dquo;罗兰！你在磨蹭什么？过来吧，枪侠，黄昏都快变成黑夜了！”
是的，他会过去的。不管以什么方式。想到这一点，他不知为何轻松了许多，不再战栗不已地感觉备受煎熬了。右手自手腕之上已失去了知觉，罗兰怀疑自己很快又会高烧一场。那也没关系；自大螯虾那场惨烈高烧之后，这次只能算是小伤。
此时，玫瑰还在歌唱。是的，罗兰，是的——你又会高烧一场。你也会再次痊愈。再生即来。你只需，来。
派屈克摘下一片花瓣，审度了一刻，又取下一瓣。他把两片花瓣放进了嘴里。随后的几分钟内，他的神情恍如静静沉入一场迷醉，而罗兰却想知道花瓣究竟是何滋味。天空愈加暗沉了。金字塔的阴影越来越斜长，原本只是掩映在岩石间，如今都快延伸到路面了。罗兰猜想，一旦影子漫上带领他到此的小路，无论血王是不是把守着高塔的必经之途，他都会走过去。
&1dquo;你干什么呢！呃呃呃呃呃呃呃呃！你心里到底在琢磨什么恶魔邪术？”
要说恶魔邪术，你最恰当不过。罗兰心想。他拿出怀表，启开表盖。在水晶表面下，指针正在加倒退，从五点到四点，四点到三点。三点到两点，两点到一点，一点变回午夜。
&1dquo;派屈克，快点。”他说，&1dquo;尽你所能地加快度，我请求你，我快没时间了。”
派屈克用一只手掬成碗状，接在嘴下，吐出一些猩红如鲜血的口水。红得就像血王的斗篷。也正是他那对疯狂的眼睛的颜色。
派屈克，即将在画家生涯中第一次尝试用色彩，他把食指尖浸在红颜料里，又迟疑了一下。奇怪的是，罗兰幡然醒悟：这些玫瑰花只有在生根在米姆、即母亲大地时，花刺才会狠狠刺人。要是他刚才执意让派屈克去摘花，米姆必会把那双天才之手割得伤痕累累，以至于废掉。
还是卡，枪侠默想道：甚至在这里，在末——
不等他想完，派屈克拉过枪侠的右手，像个先知似的凝神看着。他接起一滴流淌到指尖的鲜血，并将之调和进自己手心的红颜料里。接着，他小心地用右手的中指轻轻蘸一点混合后的玫瑰血汁。他举手凑近画作&he11ip;&he11ip;又迟疑&he11ip;&he11ip;转头看看罗兰。罗兰朝他点点头，派屈克也点头回应，冷峻之态仿如重大手术中即将切下第一刀的外科医生，随后，指尖按上了纸面。指尖落下的姿态轻盈精巧，恍如蜂鸟的尖喙探入花蕊。血王的左眼先被上了色，指尖遂而提起、移开。派屈克兀自点着头，赏析着这一着色，神态之迷醉是罗兰这漫长追索的一生中都不曾见过的。看起来，这男孩酷似曼尼人中的先知，在荒漠中苦苦等待二十年后，终于得以一睹乾神的神容。
接着，男孩的脸上绽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
而自黑暗塔传来的反响则更及时——至少对罗兰来说——那是在说：非常非常的满意。囚禁在阳台上的老怪物痛苦不堪地咆哮起来。
&1dquo;你干了什么？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住手！烧得厉害啊！烧得好疼疼疼啊！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
&1dquo;现在来完成另一只眼。”罗兰说，&1dquo;快！为了你的生命，还有我的。”
派屈克以同样精密的指尖动作为另一只眼睛上了色。现在，一双鲜亮的烈目从派屈克的黑白素描画中突兀显出，以玫瑰精油、艾尔德之血着色；被地狱之火灼烧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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