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症也好治给你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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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叶绿还在东京，没放假。当时她和小白在新宿区，正值晚夏，气温依旧灼人。下午六时，从购物广场正门走出的叶绿立即感觉到炙热的风喷吐而来，温差让她极度不习惯。身后跟着大包小包的小白，累得都快虚脱，她向叶绿求助“减负”，叶绿于是接过她手上装着高跟鞋的袋子。高跟鞋是她和小白参加模特社团T台走秀所需，本着多次使用的原则，特意挑了昂贵的名牌，几乎掏空所有零花钱。

之前提到叶绿生活拮据，其实不然，只是不爱向家里伸手要钱。

出到大楼外头，叶绿想起和小鸟的约定，她抬起手机，连同天边橙红色的夕阳聚好焦之后按下快门，无论远近的大楼尽收眼底，拍摄完毕，她挑选几张亮眼的了过去。小白问她在干什么，她只说自己在完成一个约定。当初小鸟说要看看大城市的景致，她如今满足了小鸟的心愿。照片送过去没多久就收到小鸟的回复，叶绿微笑着点开对话，敲击虚拟键盘回复小鸟的信息。

“走吧。”小白说。叶绿点了点头，边打字边和小白走向地铁站。

山脚小路，万籁俱寂，小鸟把叶绿揽在怀里。叶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鸟拍着她的肩膀，面上划过几点悲戚，眼睛望着远处黑乎乎的山体，不知道在看什么。“别太伤心，”她轻声说，“反正还有一个月不是嘛。”

“我家是开医院的，我家是开医院的！”叶绿抽抽搭搭的，“等我，等我回去马上帮你想想办法，马上帮你想办法！绝对不能看着你死！”

“说什么死，多不吉利。”托托莉噗嗤一笑。

“吉利什么！你都快死掉了！”

“好啦好啦叶绿姐，你怎么比我还脆弱。”托托莉捏了捏叶绿的脸，为她擦去眼角的泪。绿森森黑黝黝的山体在黑夜里如同一头庞然巨熊，夜晚降临，它也安静地打起盹。冬夜的风刺骨的冷，叶绿紧了紧衣服，从托托莉的怀里站起，后退一步。托托莉起初还不明白叶绿此举用意，直到她看到叶绿撇过头，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害羞。“我要在你家住几天。”她低声说。“当然可以。”托托莉说，她们继续往前走，直到路灯光亮的地方，托托莉才看到叶绿奇怪的脸色。走至山脚下，托托莉放慢脚步，迎向叶绿疑惑的目光，解释说自己想多跟叶绿呆会儿。于是她拉着叶绿走向来时的森林里，没有回家，她说，有一处散步圣地很适合聊天。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托托莉的父母还有哥哥都睡下了，乡村的习惯使然。托托莉带着叶绿来到后院，家里的后院很宽敞，正中央一个细鹅卵石围成的水池，旁边摆着当初开院子时挖出来的大块奇石，在月光下泛着淡绿。叶绿和托托莉在后院檐廊里双双坐下，叶绿穿着带来的绿色羽绒服，托托莉换了身黑色浴衣。两人都洗了个澡。“今晚叶绿姐睡我房间吧。”托托莉说。

“好。”

托托莉点点头。“那你睡哪？”叶绿又问。“叶绿姐觉得房间只装得下你一个人吗？”托托莉有些好笑。

“也是。”叶绿很尴尬。后院周围生有茂密树丛，看上去精心打理过，托托莉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片，轻轻平着甩向水池，水面上于是绽起一连串直线排布的水花，一直延伸到对岸。“我想知道大学是什么样子。”她忽然说，“从前只在书中和片子里看过，从未有人跟我口头描述大学的模样，我家老哥又和我一个年级，指望不上。”

“呃……”

叶绿眨了眨眼，想说你以后会知道的，又把这话咽下肚。“大学，总体而言，是个挺有意思的地方。比高中更自由，能消磨时间的地方和事情更多，比方说你可以选择在图书馆学一天习，或是和好朋友出外逛街，学习压力更小，课余时间也更多。”她也拈起一块石头，打水漂，“大学的校园比高中更大更宽广，遇到的人更多样，你会遇见别专业但意趣相投的人，成为朋友……”想起不同一系的小白，她搓搓手上的石片，会心一笑，“大学的社团会更丰富，会有许多奇奇怪怪但心地善良的人为你领路，你会在那里现和你共享一部分灵魂的伴侣，从此不再觉得孤单。当然，大学对学生的自学能力要求更高，只有自律且自立的人才能生存下去。”

一口气讲了一长串，叶绿自己都觉得口干舌燥，身旁的托托莉问：“叶绿姐喜欢大学吗？”

“应该还算是喜欢的吧。”叶绿说，“我在大学遇到了许多有意思的朋友，学业也小有成就，不至于对学校感到厌恶。”

托托莉笑了笑，“真好啊，大学。”她轻声道。尽管言尽于此，但任何人都能读出她眼里的渴望。“如果你能晚一年再——”叶绿欲言又止，“不，如果你能不得病——”

“如果我能晚一年再死就好了。”托托莉淡淡地说。

“别说这个了，不吉利。”叶绿撇过头，强装笑颜。托托莉点点头，两个人都望着水池里倒映的明月，叶绿蓦然想，要是她早一点读出托托莉对大学的好奇就好了，能给她分享的事情一定比现在多许多。

真悲观啊。

其实早该想到的，一年前加入的家教群，里面的人不是中学生还能是什么？可叹，谁能想到托托莉对特摄和模型感兴趣的原因，纯粹是因为时日无多。或许她心中一直在期盼，能有一束光芒照到她身上，免予病逝的命运吧。

就像匡扶正义，向往光明也成为光明的akira那样。

叶绿思绪像袭击东京的巨浪那样翻卷如潮。

托托莉喜欢akira，一定是如此。她看着眼前仍显稚嫩的少女，感到一阵悲愤。“托托莉。”她说。

眼前的托托莉诧异地抬起头。“我来想办法。”她看着托托莉的双眼，“你且安心，既然是能治疗的病，交给我就好，一定能痊愈的。”

我来做你的akira，她在心里默默地呐喊。

托托莉愣了愣笑了笑，“谢谢你，叶绿姐。能治好是很好啦，可我家拿不出那么多钱。”

“不是必死的病都能治好。”叶绿抓住她的手。我家可有个很大、很厉害的医院，治好你还不是手到擒来小菜一碟！她在心底说。

托托莉反握住叶绿的手，能看出她比刚才高兴了一些，“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只好等着咯，叶绿姐。”

她蓝黑的眸子在月光下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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