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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执意要走,上头也没有坚持要留,剩下的只是手续罢了。同事们虽然不解,但心里只怕都说,以他这样的公子哥,到哪去吃不开?只有韩述知道,他的一身轻也意味着一无所有。他曾经信仰的东西已然崩塌,这辈子能不能跟老头子相互谅解已不得而知,最重要的是,他也确信自己那样疯狂而大逆不道的行为只可能有一次,那毕竟是他从小爱着的父亲,即使已失崇敬,但是他将不再有勇气重复那样的&1dquo;正义”。
车大灯出了点小故障,仍在4s店里修理,那是韩述唯一用自己的钱买下的大件东西,gan妈赞助过一些,已经还了,他不剩下什么了。韩述索xing不行去桔年住的地方,那是不短的一段距离,但是正好可以让他慢慢想清楚一些事qíng。等到财叔的小商店在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他看了看手表,走了将近两个小时。这样偏僻的城市角落,远远谈不上华灯初上,稀落的几点灯光在大片的黑暗中摇摇yù坠,更显得温暖而珍贵,时不时的还可以听到几声狗叫。
韩述这一路上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据年又问&1dquo;你又来gan什么”,他就有多可怜说多可怜,他得告诉据年,他失业了,什么都没有了。这是实话。
但是如果据年为此黯然,那也不好,韩述希望她有一点点可怜他,又不希望她太可怜他。那他就拿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吧,就说,其实也没什么,对于我这种马斯洛的无重需求已经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满足过好几回的人来说,这也是小事一桩。
要是据年担心他以后的生活怎么办(虽然这只是韩述自己的臆想,他也知道现实中存在的可能xing微乎其微,但也不能不妨,他不能让据年也许存在的一丝信心受到影响),他还得让她知道,没有绝路呢,他还有些小小的积蓄,律师职业资格证也考下来了,姐姐也打来了越洋电话站在了他这一边,就算日子不再有往日那般逍遥,但应该也饿不死。
诸如此类,他想了许多,他觉得这辈子心里都没有装的那么满。然而当据年的小屋就在眼前,一盆冷水就浇在了他头上——透过铁门,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漆黑一片。她不在家,韩述失望了。
这一周据年都应该是白班,她是不是到医院看非明了?非明手术后至今未醒,韩述也听说了,他在犹豫是给她打电话还是直接到去的过程中忽然有了一个念头,于是他立刻付诸行动。
他摇了摇锁好的铁门,脱下外套,蹭蹭蹭地就攀着铁棍爬了上去,也不去想自己衣冠楚楚的样子做个越墙的小人有何不妥,更没考虑邻里或路人会不会将他误认为小偷蟊贼之类。既然已经疯狂了,那再彻底一些有何不可。就算是等他也要在她的院子里等她回来。
好在韩述没有疏于锻炼,身手尚算灵活,那个铁门的高度没有给他造成太大的障碍,他更担心的是铁门承受不了他的重量轰然倒地,那据年回来了又该烦他了。
当他顺利的在院子里着6,除了浅色的薄毛衫和双手沾染了铁锈之外,一切还好,落地时候很轻,没有惊动什么人。因为月亮已经出来的缘故,没有灯的小院近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黑,落尽了叶子的枇杷树在月光中静悄悄的,韩述惊喜的现桔年之前放在廊檐下的竹椅并没有及时搬进去,天助我也,他不客气的走过去半躺在竹椅上,遥遥望着被月亮晕染的云层,想象着她往日就这样独自一人坐在廊檐下的样子。
她的眼里会看见什么。
她的心里在想着什么。
然后他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可以感觉到她的气息。
就在他陷入自己营造的完美和谐氛围中的时候,惊人的事qíng出现了。韩述忽然听到吱呀一声,他背对着的木门竟然被打开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屋里面竟然有人,顿时被笑了一大跳。
很显然,被吓住的人不是他一个,门里走出来的两个黑影更是因为竹椅上的动静而僵在那里。
&1dquo;什么人?”
韩述忘了自己也是&1dquo;非正常途径”登门入内的一员,只是一心经济不景气之下这样破落的地方都找来了贼,于是便喝了那一声,然后他才现来人很是熟悉,那被他吓得有些瑟缩的不是这屋子的正经主人谢桔年又是谁,而待他看清她身边高高瘦瘦的身影,才现那竟是本该在拘留中的唐业。
他用双手撑着从竹椅上站起来,暗叫不妙。
韩述惊魂一定,指着唐业对桔年说的第一句话就是,&1dquo;他怎么会在这里,谁放他出来的?”
桔年脸上有鲜见的慌张,她护着唐业往后退了一步,没错,她护着他。韩述暗暗地咬了咬牙,同时也可以确定一件事,唐业绝对不是被正当释放的。而且他现现在这种事关&1dquo;正义o39;的当口,他仍然介意一个细节,那就是他们连灯都没开,黑灯瞎火孤男寡女的在里面gan什么?
桔年是了解韩述的,所以她最先反应了过来,趁韩述还来不及有举动,推了一把唐业,&1dquo;走!”
唐业手里拎着简单的行囊,这是潜逃。
&1dquo;不行,他不能走!”韩述身子一动,就要拦住,桔年拖住了他,&1dquo;求你了,韩述!”
这不是她第一次求他,上一回,他们都永世难忘,石榴树下的521级台阶断送了什么。她两次拖着他的手时眼神都如此哀怨,却都不是为了他。
然而恍惚以为昨日重现的又岂是韩述一人,桔年打了个冷战,为什么同样的戏码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说的上演。曾经的巫雨,现在的唐业,他们都要在这种qíng景下仓皇离她而去,虽然他们临走前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冒着危险执意要向她道别。
她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就好像她的半生都在赴一场有一场将散的宴席。
桔年只知道自己不能让小和尚的结局重演。她也许不是个善恶分明的好人,但她心中自有一套准则。她整个抱住了蠢蠢yù动的韩述,对怔怔站着的唐业喊道:&1dquo;走啊,你不是要走吗?!"
唐业犹豫着,看了桔年和手足无措的韩述一眼。
&1dquo;马上走!”
还是那句话,她比他更清醒。道别的话已经说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倒退着往门外走了几步。
韩述涨红着脸对据年说道:&1dquo;你明知道他是有罪的!”
桔年抬起头看着韩述,&1dquo;你也明知道他留下来担的绝对不只是他应得的罪!”
是的,他知道。唐业走,没有公正,但是他留,难道就是公正?
唐业已经到了院门口,但他停了下来,以另外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度冲回他们身边,一把推开了在桔年的桎梏下完全丧失了防备的韩述。韩述趔趄的撞在了竹倚上,而唐业抓住了据年骤然脱开的手。
&1dquo;跟我走!”
他的手冰冷,但有狂热的力度。
桔年多么渴望那一天道别的小和尚说出这句话,如果那时他说了,她会海角天涯的跟着他去。可是巫雨没有,他只是说再见,因为不远的地方有另一双手在等待着他。萧秋水和唐芳终究是一场梦。
但唐业回头了,他拉着她的手说: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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