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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靖仇不知小雪又出了什么事,忙上前道:“小雪,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玉儿姑娘了。”
陈靖仇吃了一惊,道:“哪里?”
小雪指了指身下。在左手边,有一队手捧食盆的宫女,想必正等着上菜。小雪凑到陈靖仇耳边低声道:“第五个,好像便是。”
陈靖仇定睛看去,见这队宫女一式打扮,第五个是个明眸皓齿的少女,更显得秀丽出众。他见过拓跋玉儿不过两三次,每次她都穿着鲜卑装束,与现在大相径庭,一时不敢肯定,心想:我让大哥来看看。他快步上前,小声道:“大哥!”
张烈走在最前,听得陈靖仇的声音,也停下步子,扭过头,却没有说话,想必是他就算低语也和一般人大声说话差不多,索性不开口了。陈靖仇指了指那队宫女,小声道:“第五个,是不是玉儿姑娘?”
但此时那队宫女已开始走动了,队形一变,分成了两队,又是一般打扮,陈靖仇眼睛都已花了,认不出哪个很像拓跋玉儿。张烈也不开口,伸手示意静观其变。只见那队宫女缓步上前,一个个将手中酒菜放在宾客案上,皇帝则笑逐颜开,正与边上一个女子说些什么。那女子一身宫装,雍容华贵,长得也极是秀美,想必是皇帝的正宫萧氏。正说着,皇帝突然抬起头,大声道:“这位女孩儿,过来。”
陈靖仇听他话,声音清朗,完全不似想象中那种颟顸之状,而谈吐又谦恭有礼,不由一怔,心道:他是皇帝吗?
当今皇帝,好大喜功,屡向四边兵,又征天下民夫开凿永济渠,为的只是去江南一游。在传说中,这皇帝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但看上去眼前这人却颇有英锐之气,实在不似昏君。他正在狐疑,却听边上的女子道:“陛下,您对一个宫女也有兴吗?”
皇帝笑道:“御妻,我见此女容貌出众,如美玉在椟,不掩其光。小姑娘,别害怕,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那个宫女抬起了头,小雪忽地抓住陈靖仇,低声道:“是玉儿姐姐!”
陈靖仇也已现了,那个在皇帝跟前的宫女正是拓跋玉儿。她现在换了一身宫女装束,越显得秀丽脱俗,只是脸上毫无表情。皇帝看了看,啧啧道:“果然艳若桃李,可惜冷若冰霜。小姑娘,你姓什么?”
那宫女道:“回陛下,奴婢元氏。”
她一开口,陈靖仇再无疑问,下面这宫女正是拓跋玉儿。他没想到在这种情形下见到了拓跋玉儿,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看了看边上的张烈,张烈却仍是镇定如山,声色不动。
皇帝听得她回话,抚了抚掌道:“行如柳丝拂风,声如乳莺初啼,真是难得一见的尤物。御妻,朕这次江南算是来对了,不然这等美人都要老死深宫,永无出头之日。”萧后则抿嘴一笑道:“恭喜陛下,又得一个美人。”他二人说来,好像拓跋玉儿是件什么玩物一般。皇帝说得兴起,招手道:“来来来,小姑娘,到朕身边,让朕好好看看。”
真是个酒色之徒!陈靖仇先前还有点狐疑,此时却再无多虑了。皇帝纵然生了一副好皮囊,心性也足够聪明,却是个十足的酒色之徒。其才足以济其恶。他想起当初师父所说的话。所谓恶人,并不是蠢材,要有才能才会作恶多端。他见拓跋玉儿缓步向皇帝走去,心下大急,不由看向张烈,心道:大哥会怎么办?但看过去,张烈的身形仍是屹立如山,声色不动。他不知张烈在想些什么,小雪突然凑到他耳边道:“看张大哥的手。”陈靖仇看去,借着下面的灯光,只见张烈搭在房梁上的右手五指已陷入了木中,竟是已在暗暗力。他大吃一惊,心道:大哥要动手了?
下面,拓跋玉儿一步步向皇帝走去,皇帝则是涎着脸,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眼看就要到皇帝跟前了,拓跋玉儿突然将手中的盘子一扔,手腕一翻,掌中现出一柄雪亮的短剑,厉声喝道:“昏君,受死!”
拓跋玉儿竟要刺杀皇帝!
陈靖仇惊得呆了。下面,皇帝的脸也已在刹那间变得如死灰一般,一边的萧后更是尖声叫了起来。拓跋玉儿离皇帝不过两三步的距离,就算下面的武士要救援,也是谁都赶不及,眼看拓跋玉儿的短剑要刺中皇帝,突然一团紫云凭空出现在皇帝身前,拓跋玉儿也似撞上了一堵厚墙般,浑身一震,人翻身向后摔倒。
那是个身穿紫袍的青年,面如冠玉,剑眉朗目。这个人一出现,陈靖仇在大梁上亦觉有股无形的压力,虽然那人根本没现陈靖仇他们。陈靖仇暗暗吃惊,心道:这人是谁?怎么还会有这等人物?先前若是此人现了自己,他和小雪自是逃不脱,便是张烈,恐怕也难以脱身。
拓跋玉儿被震得倒在地上。她抬起头,望向那青年,高声道:“你是谁?”
紫袍青年沉声道:“大隋太师,宇文。”
宇文太师!他就是宇文太师!梁上的陈靖仇浑身都颤抖起来。公山师伯便伤在了他手上,公山夫人说若碰到他,要立刻逃走。那时陈靖仇心底还很不服气,只想见识见识。现在亲眼见到,虽然宇文太师并不是对自己动手,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却让在梁上的他都感受到了,不要说是正对着他的拓跋玉儿。
此时皇帝已定下了神,抚了抚扑倒在怀里的萧后,惊魂未定地道:“宇文爱卿,将这刺客拿下……别伤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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