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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执指尖动了动,同样陷入了沉默。
过了会儿,他提起自己的酒坛,低眉看着晶莹液体流下,问道:“骂你什么了?”
话都说到这儿,不应的话就像她在瞎说似的,季念指尖在碗侧划了下:“醉鬼。”
许是觉得她答得一点都不犹豫,听得还挺清楚,谢执放下酒坛时看她一眼,这回也不否认了,只问:“那三小姐怎么还邀我喝一杯?”
季念看着他端起碗优雅地抿了一小口,张了张嘴,明明是他想和她谈谈,她才顺势问要不要一道喝一杯,现在被他说得倒像是她故意贴上他似的。
她小声道:“你还不是答应和醉鬼一道喝酒了。”
谢执手上动作一顿,眉梢微微向上,再度望向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有他们两个的夜色让人格外松弛,季念心跳有点快,两手捧起碗贴到嘴边,不去看他。
她脸上瘦得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像是个不好好吃饭的人,一个酒碗遮了她大半张脸,一口气全喝完她才放下,餍足地舔舔唇角。
她每次喝酒喝得高兴时就会有这种习惯的小动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揶揄的话不知不觉间冲淡了窗外寂寥的夜色,谢执坐在那儿,不动声色地侧头看去。
屋内静悄悄的,段伯养的猫发出一声绵长的叫。
昏黄的烛光染上谢执的眼角,他眉眼不知何时柔下,复又轻轻念了声:“醉鬼。”
第8章浓烈
段伯的花猫抻了抻身体,从季念膝头跳了下去。
仿佛都忘记了今夜坐在这里的目的,没人提宅子的事,季念只顾着低头喝酒,耳朵不知何时也泛了红。谢执亦不言语,偶尔端起碗抿一口。
一晃眼,他们两个好像还是从前那般,什么都不说,隆冬时节坐在一道与对方对视一眼,整个人都是暖的。
不知过去多久,季念的那坛梅花酒已喝完大半,谢执喝得少,她估算着大概只有她的再一半。
可谢执喝的是西凤酒,她喝的梅花酒根本没法比,西凤酒用高粱酿成,出了名的性烈,一口便足以抵她喝的一碗。饶是谢执时不时只酌一口,也已经小半坛下去了。
见谢执还要再倒酒,季念手伸到他面前,把那酒坛子压住了。
谢执看向她,用眼神发出无言的询问。
“我记得你以前,”季念没松手,说道,“喝不了酒。”
以前公子小姐设宴常玩文人曲水流觞那一套,在院子里挖一条娟娟细流,酒杯从上游漂浮而下,酒杯漂到谁面前谁便要现场作诗一首,若是作不出,便要罚酒一杯。
甚至为了增加难度他们还会设下主题,各家公子多多少少都被罚过酒,唯有谢执,再难的题都能从容应对,那会儿还有人开着玩笑问他是怎么做到如此游刃有余的,谢执只笑笑道:“只是太不想喝酒了。”
大家听罢都没细想,以为谢执是不爱饮酒,只有季念知道,他不是不爱喝——而是真的喝不了。
所以她根本没想过今天来酒肆取酒的人会是他,更没想到他会喝这么多。
“那是以前。”谢执手亦未松。
自相见起,他们便没说过几句话,即便说了也都是无关痛痒的,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第一次提到以前,如此轻描淡写。
季念不再阻拦,移开手时装作轻松地笑了笑:“都不知你酒量这么好——”
本该抽离的手指被人摁住,话音戛然而止。
她弯起的嘴角下落僵直,再看向他时,呼吸都是凝住的。谢执就这样按住她的手,直直地与她对视:“是为何呢?”
指骨相贴,他一寸寸收紧手,重复道,“你觉得我是为何,酒量会变得这么好?”
酒气在烛下浓烈地发散,滚烫热度从两人交错的指间流窜全身,他的眸色那样沉,沉得让季念陷入其中,无处可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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