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三(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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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无论如何。十日很快过去。
那日清晨,永安卿家为祭神而建的朝阳台上聚满了世家公子,卿酒酒一身肃穆白衣,面无表情立在原本放置祭鼎的高台上。
这下面的人,多的是为卿家的财而来,为她的貌而来,唯有那么一个人是为她这个人而来。但她在人群中找到他时,却没有露出高兴表情,反而以手支额,绯色的唇徼微动了动,乏力似地闭了眼睛。一旁的琴师开始调音。我看得真切,她说的是:“还是来了。”
而我此时终于记起若干年前的一则传闻,说陈国卿氏女一舞动天下。想必就是卿酒酒。只因此后再没有关于她跳舞的传闻,所以天下还没有被动得太厉害,只是和舞的那支名为青花悬想的曲子一时风头无两,竟然连雁回山这种偏僻的小山村都能时不时听到两句哼哼,可见是多么的流行。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一支舞却并不如何,似乎只是在技巧上比所谓大晁第一舞姬好一点点,但仅凭此就名动天下,可见天下真是太容易激动了。
更出乎我意料的是,两人亲事竟然完全没什么阻碍,省掉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这一系列繁琐过程,当下直接请期将结亲的日子拍板定钉,着实顺利得让人没有话说。但我知道这故事的结果,结果是卿酒酒死了。
回头来仔细理一遍,似乎闻到什么阴谋的气息,但毕竟生性比较纯洁,想了半天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尽管成亲的日子就在一月后,那一夜,公仪斐却没有立刻回柸中准备。我拜读过君玮的一本小说,讲一位风雅公子趁夜翻墙到意中人后院,就为摘一段白梅送到她的窗前。偷得白梅一段香,伴卿入得千夜眠什么的。
而看到公仪斐一身白衣翩然落在卿家后花园的高墙,伸手攀过墙垣上一束紫色的风铃草。我觉得,今天可能是遇到君玮的读者了。
可惜公仪公子的心上人并不如故事里那姑娘那么病弱,一贯早早入睡。园中一株高大桐树下,卿家大小姐正兀自练习什么舞步,偏冷的嗓音哼出的是青花悬想的调子,却又有所不同。
约莫察觉墙上有人窥视,转身时一柄小刀于两指间急飞出,待看清是公仪斐,刀子已离他面门不过三寸。一个漂亮的闪身,刀刃擦着丝飞过,她脸色白,仰头望着他:“你在做什么?”
他风度翩翩立在墙垣上,手中一串刚采下来的风铃草,浑身所伤不过几根头:“你又在做什么?”微微垂眼看着她,“你哼的,似乎是今日我呈给岳父的那支曲子。”顿了顿,补充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曲子是谁做的。”
说话间已从墙上飞身而下,指问风铃草小心别在她问,衬得一头长愈口乌黑动人。她抬头看他,眸子里有隐隐的光,却只是一瞬,他的手顺势搁在也肩上,她微微偏头看园中景色:“即便是你作的,那又如何?父亲恰选中这支的子,是他的鉴赏水平降低了。”
他唇畔笑意渐盛,俯身到她耳畔:“那更深夜重的,你哼着我作得不怎么样的曲子,和着专为这曲子排的舞步,是在等着谁?”
她微微皱眉:“我谁也没等。”
他自言自语:“原来果真是为这曲子专门排的舞步啊……”
她怔了怔,冷淡神情浮出恼意,转身欲走,却被他一把拉住,逆着月光看过去,光影模糊之间,是一张柔软深情的面孔:“我想要看你跳舞,酒酒。今晨跑跳给他们看的,今夜,我想你只跳给我一个人看。”
这样直白的情话真是让一般的姑娘无从招架,但卿酒酒不是一般二般的姑跟,脸上连一丝害羞之意也无,反而镇定地瞧着他,冷淡嗓音自喉间响起:“你说得没错,我一个人练了这么久,是想要跳给你看,我的确是在等着你来。”
我觉得公仪斐每次调戏卿酒酒的目的都是在等着她来反调戏。这姑娘是这样,气势上绝不能矮人半头,就连调戏人也是,真是容易了解。
但那些坦白的话用那样冷冽的声音说出,就像冰凌化成春水,淙淙自山涧流出,真是听得人神清气爽。
公仪斐眼底有温度渐渐烧起来,她却浑然不觉,泰然自若地看着他:“今夜之后,我再也不会跳这支舞。”像是要看进他眼底深处,“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跳舞。这些舞步,你代我记着吧。”
熟悉的乐音响起,很多地方不同,更加饱满充盈,基调倒仍是青花悬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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