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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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的力气顷刻间散在了风里,他没有勇气抬起眼皮注视那人离开的背影,尽管他很想把那一幕刻在大脑皮层的纹路上,但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扑上去,抱住他的裤腿不撒手。
即使要放手,还是得保留尊严不是吗?
左边胸膛上像是破了一个碗大的口,呼呼往里灌着凉风,那风里裹挟着尖刀利刃,把把都扎得他鲜血淋漓。死别他经历了一次两次,生离还是头一回。同样是伤口,一个外界强加的,一个是自己亲手撕裂的。硬生生人为掐断念想的滋味比起死别,似乎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何况那念想早就深植在血肉里,跟灵魂水乳交融。
该死的胃感受到主人意志的虚弱,乘人之危地又开始兴风作浪,狂欢似得痉挛抽搐起来。疼痛经历得多了,久而久之,人体的耐痛能力就会像打怪升级一样逐步加强。于是白格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头,僵着身子,慢慢蹲了下来。
蹲下来之后,由于腰腹受力,疼痛感愈强,他索性又盘腿坐在了马路上,放任自流地糟蹋着苦心经营的形象。
狗屁的尊严。他闭着眼睛,心想。不过是觉得配不上徐承渡罢了,把自卑用另一种方式说的冠冕堂皇,白格啊白格,你自欺欺人的本事愈发精益求精登峰造极了。
他静坐着,没办法停止自我嘲讽这种伤口上撒盐的智障行为。
四周一片静谧,把那一声轻微的火机“咔哒”声衬得无比清脆响亮。指尖轻颤,白格倏地张开眼睛。
十步开外,徐承渡靠在环山公路的护栏上,用手挡着肆虐的风,点燃了目前为止第二支烟。
白格听到自己吞咽唾沫的声音,冻结的血液死灰复燃,重新流动起来。
“冷静下来了没?”徐承渡微微抬起头,露出帽檐下的眼睛。
那一秒,缓缓流动的血液像是被注入了兴奋剂,突然加速,奔腾呼啸起来,在全身管道里碰撞出狂喜的火花。白格蠕动起颤抖的嘴唇,想逼迫自己发出点声音。
该死的,我得说点什么,说什么好呢?指甲嵌入掌心,这时候眼膜上突然涌进一股温暖的湿意,这让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因为他能预感到,一旦开口,代表着脆弱和不堪的泪水就会随之而至,那是一经放出就难以收拾的洪水猛兽,可能会吓到好不容易留下的徐承渡。
两相权衡,他宁愿紧紧闭起嘴巴,热切地盯紧了那个男人。
像路边一只可怜巴巴的流浪狗,还是一只美丽高贵的品种狗。徐承渡与他对视,被他谨慎恳切的眼神灼到。
唉,这让人怎么忍心走?捻熄了烟头,徐承渡认命地折回来,在白格面前蹲下,伸手揪住他脸皮,恶意地扯了扯。
“让我走开?嗯?我要真走了,你是不是就哭鼻子了?”
白格愣怔地看着他。
“看什么?赶人走也得拿出点气势来啊。”
白格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眨了眨眼,一颗泪珠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滚了下来,落在徐承渡的腕骨上。
徐承渡揪他脸皮的动作一滞,白格的一滴眼泪,效果堪比一颗原子弹,直接把他轰炸了个惊慌失措,心田则像是被推土机轰隆隆地碾过,新泥旧土全被翻了个底朝天。
脸上空白了一瞬,白格伸手覆盖上他的手背,小心地用脸蹭了蹭,见他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大着胆子把那只手拉到自己唇边,印了上去。
“重来。这次我求你,求你了,别离开我好吗,阿渡?”
这是低声下气的恳求。
手背上嘴唇的轻颤和朦胧的湿意清清楚楚地传来,徐承渡头脑如被钝斧砍伐,他何曾见过这样的白格?忍了又忍,终是忍耐不住地抽出手,身子前倾,按着白格的后脑勺,把人拥进了怀里。
“事情没搞清楚之前,我哪里也不去。”他拿出这辈子限量供应的全部温柔,轻声抚慰,“你不是说让我听你解释吗?等你哪一天想开口了,我听。”
“听完,能原谅我吗?”白格闷声道。
“那要看到底是什么天大的理由,能把你从我身边逼走。”徐承渡揉着他的头发,想把那些异常柔软蓬松的棕毛全都薅下来做成抱枕,晚上抱着一起睡觉。
“你还说你十年来从来没想过我,还说自己很忙。”白格抽抽嗒嗒地抱紧他,无限委屈。
“以前是很忙,不过今天我有空,明天我有空,后天也有空。”
“有空的话,能想想我了吗?”
“也不是不可以。”
“想我的话,能不能……”
徐承渡一巴掌拍在那颗拼命往他怀里挤的脑袋上,恶声恶气地警告:“小子,少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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