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河间王国邸（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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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衡出任河间相国，时常出入国邸（诸侯王为朝觐而在京城设立的住所），河间王的国邸也为此挤满了郡官，河间王刘政，作为正经的皇亲国戚，深受太后喜爱，封邑广阔，赋税年年充盈国库，性子张扬跋扈，从来不理会法纪，时常对顺帝派来的相国很是无礼，之前顺帝安排侍御史吴郡（分原会稽郡的钱塘江以西部分设吴郡，治所在原会稽郡的治所吴县（今江苏省苏州市姑苏区））的沈景为河间相，沈景前来国邸拜谒河间王，刘政对他很是无礼，穿着直裾深衣，在宫殿上簸箕（两脚张开，两膝微曲地坐着，形状像箕）坐着，其他官吏行礼，沈景看着河间王没执礼只问道“河间王何在”，虎贲郎替河间王回话“这不就在这”，被沈景训斥“河间王不服从法纪，别的人想必也一样，今日是河间相拜见河间王，怎能拜见如此无礼之人”，河间王看他如此气愤，忙起身坐好，沈景这才再次拜礼。等出了宫殿，沈景便派人请了王府的属官们“从京师出前，顺帝特征召会见，因诸侯王的不恭敬，让国相监督诸侯王，你们空受着官爵和俸禄，对河间王却没有任何的训导之义，这是尸位素餐，请各位同僚谨记”，其他属官看着国相，三三两两的恭维，待其走后，都特别不屑“这都走了多少国相了，还训诫其我们了，有能耐你直接问河间王呀”，众人都嘻笑而过。刘政行事还是很是自我，时常接受贿赂，欺压百姓，性子狂野，行事多有不端，为此沈景给顺帝上奏疏，让刘政训导、责备王府中辅佐的属官们，诏书抵达国邸，刘政不得不遣散属官，罚俸、杖责下人等，沈景在一旁监督，一时间殿内哀嚎不断，沈景在位期间为河间王除了很多的奸人，解除了百人的冤狱，刘政为此彻底服了，为自己的行为上书忏悔，为了彰显其德行，顺帝于阳嘉元年（132年）册封了刘政的兄弟十三人皆为亭侯，只可惜沈景太过刚直，得罪了太多的人，最后英年早逝。世人都知河间王骄奢淫逸，最后派遣了五十九岁的张衡前去任河间王。刘政看着垂垂老矣的张衡很是不屑，对他也是忽视的多，王府里的属官倒是很是客气，一些政令也会时常跟他商议，不过张衡自知无法直接跟河间王对抗，只好默默管理封国郡县的治安和赋税。刘政兄弟众多，妻子、姬妾也是很庞杂，一些为刘氏王侯的外戚，在乡里凭着权势压人，打砸劫掠，屡禁不止。王侯们却因为外戚的供奉而放任他们，张衡看着混乱的律法，只好先按兵不动，私底下跟各郡官员联络，记录下奸人作恶的证据和党派的姓名，甄家、董家的铺子也时常共给张相一些消息，为年老的张衡的管辖范围内尽可能提供信息和帮助。因刘氏十三诸侯太过庞杂，亭侯只是虚领享受侯爵的衣物、配饰、车马、府邸等，并没有相应的封邑，一时间河间国的诸侯们纷争四起，这也是沈景对河间王埋下的一颗有毒的饴糖。张衡哪里不知道顺帝的意思，这十三诸侯比顺帝分封的十九侯（拥立汉顺帝有功的孙程等19名宦官都被封为侯，是为十九侯。）相对来说应对起来可轻松多了，毕竟只是些豪强罢了。甄致行将冀州境内的铺子和涿郡的铺子的掌事都送了信，将河间国内的诸侯行动都整理好，每月密密送往河间相张衡的住所，根据这些亭侯的言论和花费也能探知好些事情。

刘政为人暴戾、跋扈，连兄弟的美人也时常觊觎，作为长子袭承爵位，常以权势压人，听到十三弟刘雁的妾室胡千行很是美貌，胡千行是冀州巨鹿郡人，那年洪涝、大旱，巨鹿郡遭灾，陛下严查灾情，太守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特地将妾室的女儿送到了之前的河间王刘开的府上，被河间王送给了最小的儿子刘雁，刘雁倒是如获珍宝，对胡千行很是宠爱，时常带她宴饮游玩，刘政也是在一次春日宴上看到了胡千行。那日顺帝赏赐刘氏诸侯，刘政也得到了一份厚赏，心血来潮聚集了兄弟几人来府上庆贺陛下的赏赐。其他几个嫡亲兄弟自然聊的火热，庶弟们倒也是如以往一样，默默在尾席上跟着诸官吏听曲、应和。倒是胡千行穿了一身的石榴石珠串颈链，一身粉白的留仙裙，头上插着一枝攒金丝步摇，其他用素钗子固定，整个人显的很是清丽。其他几位夫人也看着对这妖媚的妾室频频回头，胡千行身形高挑、瘦削，规矩的跪坐在席上，只跟人交谈时转动修长的脖颈，金丝步摇在阳光折射下在她身上泛起了一层光晕。刘政也顺着那金光看去，倒是被她闪了一下，笑着给刘雁举杯庆贺道“十三弟的运气和眼光真是好”，三弟安平王刘德看哥哥一向甚少搭理庶弟的举动，倒是反应过来道“十三弟这衣衫真是精致，以前在府上，只记得你娘给你做的衣衫，这次的卷云纹直裾可是你身边的美人做的”。这话一落，其他人窃窃笑了起来，刘雁阿母是个宫女，手倒是很巧，最后因为时常做衣、刺绣，眼睛看不太清了。刘雁忙端起酒杯道“我这妾室手笨着呢，是按照玲珑阁的成衣给我置办的”，刘德看他不识抬举，只好起身走到尾席上，看着这女子道“这颈串也是玲珑阁的，比七宝阁的宝石也是不差呀，看的出来十三弟很是宠爱”，说着想到了什么道“对了听说你一直在找治眼的药材，怎么样了”，刘政道“可有方子”，刘雁想到了阿母的眼睛，道“珍珠粉一钱、朱砂一钱、冰片一钱、玛瑙两钱、琥珀两钱、硼砂两钱、熊胆两钱，其他的也还好，只有几份药难得”，刘德道“是哪几份”，刘雁道“张医师去找药材去了，现在也就差一份红珊瑚和熊胆。”刘德笑道“熊胆哪个府上没有，只红珊瑚，这可不是他一个医师能买到的”，说着往大哥刘政那笑着转头，刘雁急忙从席上出来，跪到正中席上，“可是大哥有，弟弟愿意舍弃一切换来阿母的眼睛”，刘政对立在身后的人道“来人将我的红珊瑚搬来”，“是”，属官陈吏带着下人将库房开了，不一会儿，搬了一小盆红珊瑚，还在托盘中放了一只熊胆，刘雁一直在殿前跪着，等看到红珊瑚，眼泪都下来了。刘政道“既然药方有了，赶进去找张医师配药去吧，莫耽误病情”，刘雁忙抱起盆子就要起身，刘政给侍卫一个眼神，胡千行本来以为是场兄弟情深，跟着郎君跪在正中，等跟着郎君出门时候，急忙起身跟着出去，走到殿门口，胡千行却被拦住了，刘雁停了脚步，抓了下手中的熊胆荷包，最后还是头也不回的带着下人走了。胡千行呆愣了一下，叫了好久雁郎，委顿在地，侍卫也不敢上前拉她。最后兄弟们看着好戏落幕了，都带着姬妾散了，刘德走之前对哭泣的胡千行道“你倒是值一盆红珊瑚了，安心做我大哥的姬妾吧”，说着笑着走了。刘雁道是给胡家送了三十金饼，胡家倒也照样欢呼鼓舞的，毕竟河间王的名头可大多了。刘政看胡家还算安份，给胡家的子弟都封了郡官，胡千行的行头也越来越多，她知道自己作为再嫁之人可能下一次赏给个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至于子嗣，刘家不会缺这些钱，只要自己活着，就能熬到孩子长大的时候，到时候送去成箱的珠宝和房契，晚年也不会凄凉。胡千行擦干了眼泪，衣襟道是越来越宽松，直觉得有赵飞燕般弱不胜衣，刘政看了到很是心疼，直哄着她说“长一两肉就赏十金”，道是惹得美人欢颜。自此胡千行倒是成了玲珑阁的常客，时常买些新式的饰，掌柜也将她请去了楼上包厢，上了奶酪，点着熏香，道是曾没见过的风景。王府的宴饮和郡县的宴会上胡姬也时常出席，都是穿戴着最新的饰，她本来就高，长裙及地，风吹起来，衣摆和裙尾铺陈开来，如云般飞舞，腰间翠玉叮当，一时间都说玲珑阁的饰有灵气，能使人光彩照人，重返青春，那段时间玲珑阁的攒金丝步摇和颈串卖的很是火热。河间王府的美人们为了重新获得恩宠，也会前往阁里，一时间连王妃的腰饰都从玉珏换成了腰链，一时间府上叮叮当当的，香气环绕，美不胜收。

胡千行虽是妾室，但是那可是刘政一盆红珊瑚，一袋熊胆抢来的，热乎劲上来，将海船上的珍珠送了一斛，胡千行本身就属于清冷的美人，让玲珑阁的匠人，串成了两柄攒金丝雀鸟吐珍珠流苏的步摇，一盒子珍珠小钗，还有镶嵌的芙蓉花点珍珠的花冠。匠人将芙蓉花用细绢花层层晕染，只在花瓣的外侧点缀一两颗圆滚滚的珍珠，行动间，花瓣飘动，珍珠如露水般滚动，煞是可爱。胡夫人在刘雁府上也没这么富贵到捧着一箱子珍珠去做饰，身边的丫鬟秋荷也被她要了回来，秋荷不禁伸手摸了摸那一盒子雪白的珍珠，盒子打开的时候感觉屋子都里亮了一些。秋荷倒是机灵，趁着刚到王府不太熟悉，倒是去了不少地方，见了不少人，一圈打扫下来，也认识了很多人。胡夫人正在试最新的蜀锦直裾深衣，这衣服通身是淡淡的蓝色，宽大的衣袖几乎垂地，裙尾铺展，腰带、衣襟和袖口都是浅黄色的仙草纹饰，衣衫外是一件浅黄色的纱衣，秋荷看着这简单的样式，倒是疑惑道“这衣裙料子很好，就是样式倒是有些老了，也太过简单了”，梳头的嬷嬷道“王府的东西怎么会老呢，这衣裙也不是花里胡哨就好看，好的蜀锦，打眼一看没什么，凑近看，这规整的绣纹，流光溢彩的绸子，甚至在一群上还有大片的细小绣花，那才叫富贵逼人呢”，嬷嬷用白玉梳子将头给她挽起，直在耳边细细留下一绺，将耳边的头修剪了几下，其他的头垂在背后，用珍珠簪子固定。胡夫人之前也觉得这嬷嬷是唬弄她，可等到那大水光镜子之前，只见她整个人都泛着水光，瘦削、高挑的体型，仿佛弱不胜衣，清冷、精致的美人，倒是显的很是大气。秋荷也反应了过来“确实感觉不一样，但是也说不上来”，她一直觉得女子要穿的娇艳，但这一身淡雅的颜色更衬她家夫人。胡夫人也是见过王妃的衣衫，颜色和样式很是简单，但是气质永远透着雍容华贵，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嬷嬷看秋荷年纪小，就帮着她在妆奁里挑了一串白玉镯子，只念叨了几句“那件桃粉色的衣裳可就不能这么素了，回头奴婢给您把头都盘起来，梳成堕马髻，斜插上几根步摇，宴饮的时候一准让王爷一眼就看到你”，说着三人都笑了。胡夫人带着秋荷乘着车回了胡府，胡太守看是女儿回来了，特地带着一家人迎了出去，胡千行看着府上一众的小脸，无奈的摇着头，但也让秋荷将阿爷、阿娘扶了起来，胡太守和夫人拘谨着坐在席上，也知道自己将这女儿送了出去不太好，两人强撑着应和着，胡千行倒是极少见那声色俱厉地嫡母在她面前如此地谨小慎微，毕竟一个亭侯和河间王的差距可是很大的。胡千行只细细磨着众人，等了一个时辰才去了亲娘的院子，胡太守忙亲自带她过去，那院子倒是很新，只一个鬓微白的妇人带着嬷嬷站在院子门口等着。胡千行谢过阿爷，只带着丫头秋荷和抬着箱笼的下人进了院子，看着敞亮的小院，胡千行，突然就松了一口气，两人在席上挥退了众人，相拥着，抱头痛哭，把脸上的脂粉都哭的糊成一团，妇人看着一身富贵的女儿，也是松了口气，忙问着“你在王府怎么样呀，王爷待如何，王妃呢，可曾为难你”，说着将腰间的荷包取下“我最近攒的钱，你带走，别不舍得花钱”，胡千行看着那沉甸甸的荷包，推了回去“阿娘，我在王府怎么会不好呢，王爷妻妾众多，我也不曾受过什么折辱”，说着拉着阿娘的手，去看抬进来的箱笼，“这一箱子是南边进贡的丝绸，那个是一箱子金饼和五铢钱，留着给阿娘打赏用，最上面的箱子是一整套的琉璃和玉石”，妇人看着一箱箱的珍宝，只小心的握着胡千行的手“你这可跟王妃说了”，胡千行道“本来我拿着王爷赏的金簪子和青玉镯子，王妃嫌我小家子气，硬是给了我几串琉璃手串，让我别让人笑话”，妇人这才舒展了眉头，跟着女儿在身上试了试饰和缎子。两人聊着最近的事情，都笑了起来，看着阿娘苦了半辈子，开心的摸着那一匹匹缎子，胡千行忍不住掉了泪，忙拿帕子揩了。等到天将黑了，胡千行带着下人们乘着红底红边的帏车回了王府，进了门，正冲着庭院的黑柱走廊，下人抬了辇来，辇上用帷幕全遮住了，帷幕上带着朱红色的络子，轿辇下铺着毛毯，坐在里面，可以隐约看到外面，车顶镶金带玉，行动间叮当作响，帷幕飘荡着，里面的美人若隐若现，几个下人抬着胡夫人走过层层的走廊，送进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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