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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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鸢开心地笑了笑,二话不说转头就往西边的命妇院去,一路拖着衫裙大袖,连走带跑,自言自语道,“我许久没见她了!也不知她这几年过得怎样!”
冬鹃和幼蓉在后头小碎步跟着,也不好拉拽,只得气喘吁吁地喊道,“公主小心路,莫要摔倒!莫要摔倒!”
命妇院就在中书省的西边,朝见礼会或是有人探望的时候,外命妇在这等着宫里的内命妇接见。
泾阳县君立在外命妇院的廊庑上,柳叶似的眼睛平视着宫门,静候永阳公主的到来。
果然不一会儿,远远地见公主笑着从外头跑来,一路踏过石板路小路朝她过来。县君立即上前迎了几步,行大礼,依着规矩拜见贵主,“公主殿下万福。”
依旧是旧日的眉眼,只不过彼此都长大了,眸中因着各自的心事都多了几分风情,那是因为心有爱慕对象而生出的一种风情。
漱鸢像个小姑娘似的开怀笑起来,两手将她扶起来,兴冲冲道,“婉卢!你是来看我的吗?你能来,我真高兴!咱们很久不见了吧!陈国公还好吗?”
侯将军封陈国公后,家中四女皆披了父亲的光耀,被封为县君。
侯婉卢得的封号,便是泾阳县君。
婉卢微微笑了笑,轻得像柳絮,道,“上次公主的花宴上人太多,郎君也不少,婉卢不方便上前单独觐见。”说完,她朝她肩头望了一眼,问道,“听说公主受伤了?现在可无碍了?”
漱鸢听后咧了下嘴,朝她抬了抬手臂,说轻松的很,“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摔在石阶上。如今已经都好了。”她其实也不想骗人,只是房相如替她隐瞒了这件事,她也要和他统一口径。毕竟除了当日在场的人,没人知道真相。
婉卢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后立即消散在一片温丽的笑意中,曼声道,“那就好。我今日来就是想看看公主,公主若无事,我也放心了。”
漱鸢拉过她的手,望天回想起从前,“记得吗?从前在洛阳府邸的时候,你第一次来玩,咱们谁都不爱说话,谁想最后却玩到一起了。”她想,大概她们的童年是很像的吧,彼此都默默无闻,总是有点孤独。
婉卢说是,“我记得,小时候公主总是把我带的的小玩意不小心弄丢,我哭了,可是下一次公主又给了我一个更好的玩意。”
漱鸢被说的有点惭愧,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拉着她的手一转身直往内室走,道,“不提了不提了。”说着,一挥手叫内侍上茶汤,然后二人坐在案几前,一言一语地说起话来。
上辈子,她与婉卢自幼年别后,几乎很少见到了。她比婉卢先了嫁人,那之后,更是没有了她的消息。
漱鸢歪头拖着下巴,眼睛溜溜地仔细瞧她,直到将她瞧的低头了,才调戏似地侃道,“你瞧你,总是喜欢敷粉,从额到颈子,好一个——肌肤赛雪。”她说完,探身低声道,“也不知未来谁家的郎君会有福分。”
婉卢柔柔一笑,却也没说话。
敷粉的习惯是自幼母亲给她养成的,这并不是为了什么肌肤赛雪。婉卢回想起什么,不经意地苦笑起来。母亲出身低微,常被嫡母暗暗欺负。她出生的时候,脖颈后头天生带了一颗红豆似的胭脂痣,嫡母便借此说此女不祥,乃妖冶之像。父亲很不喜欢,母亲只好用粉给她遮盖上。
直到现在,她依然习惯于这样隐藏着……
说来也是讽刺,谁想这阵子,长安城又时兴起寿阳公主的“落梅妆”,梅落于颈而非额,别有一番风情,一夜之间引发人人都想效仿。她天生带此红痣,却从来未露出来。别人的喜欢的,偏是令她从小就最难过的回忆。
“所以公主打算选谁呢?”她接过漱鸢推给她的茶汤,道谢后藉机转开话题,反问起漱鸢来,“当日郎君众多,我远远见着有不少人上前。公主可有心仪的?”
漱鸢长长地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其实很多人我才见过一面,也不太了解。说喜欢倒是谈不上,毕竟这种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的。”
婉卢扶着着杯子含笑,“是啊。我理解。”
她当然理解。如果李漱鸢不喜欢宋洵,宋洵也不喜欢李漱鸢,自己或许还愿意和她交好。李漱鸢为公主,自然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可是她不一样,留住喜欢的东西或人是这样不易。小时候,公主习惯弄丢她的物件,就算李漱鸢给她一个更好的,可总是有细密的牙齿咬在心头,滋生出隐隐约约的恨和不快。
可是她能怎样,公主要她做朋友,她只能继续陪下去。
漱鸢觉得她不大对劲,困顿地望着她,“你好像不大高兴。”
婉卢回过神来,才发觉手心被茶碗烫得有些发红,连忙抽回来轻轻握进另一只手心,淡淡一笑,“大概是这几日是春困。”
“春天都要过去了啊,”漱鸢笑她的怔忪,扭头叫冬鹃进来焚醒神的香,“是这里不大敞亮,人就爱犯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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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香,总有燃尽的时候,满室馥气消散的时候,永阳公主送走了泾阳县君。
见了好友,心情也轻松很多,所以在回内禁的路上,连迎面走来的宰相都没正眼瞧见。
房相如退在甬道一侧躬身朝公主行礼,见公主却在自己面前低头笑着,径直走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他起身后很是奇怪,望着她悠悠离去的背影,实在没忍住,开口主动朝她唤了一声,“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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