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穷人家的孩子（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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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与水泥打交道，腐蚀得整双手都不停的蜕皮红，哑父早已习惯，带着这双粗糙的手到处求活养活，与工友打交道的时间长了，大家在路途中也会聊聊家庭琐事，大哥对哑父家庭有些好奇，从副驾驶扭头问哑父，
“你家婆娘在这里还是老家啊？”
哑父摇摇头，大哥有些不解，猜测着，
“在老家？”
哑父还是摇头，看着大哥不解的表情，哑父赶紧用手比划着逃跑的模样，
“跑了？”
哑父有些羞赧的点点头，默认了这个结局，一旁的工友似乎也有相同的经历，他接过话说到自己家那位也是嫌弃自己穷，跟人跑了，丢下三个娃娃在老家，没办法，自己只有出来谋个活路。
“这年头，没钱真的连媳妇儿都留不住噻。”
“是呀是呀，所以还是要当个有钱人才行，可惜咯，这辈子只能这样了，希望下辈子能好好投胎吧。”
“我只是可怜我家的娃儿哦，跟着我过得太不好了。”
“是喽是喽，真的很造孽哦，其实要是有钱，我也舍不得离开我家娃儿。”
“没事，等娃儿们读书好好拼命，考上大学，找了工作，就不用过苦日子了，我姐家三个娃娃也是这样过来了，现在都上班了，小日子也过得很潇洒。”
“这老天爷总是公平的，娃儿们日子肯定能一天比一天好，但是前提必须是要送娃儿们去读书才行咯。知识改变命运，真的一点都不假。”
工友们七嘴八舌，哑父就像在这条大船上普普通通的一员，大家都朝着一个方向努力，有着相同的经历，是可以互相慰藉的灵魂，所以不必躲避，不必藏掖。哑父想起独自在家的小女孩，计划着也应该送她去学校了，让她也改变自己的人生，不要过他这般的苦日子。虽然家里穷，但是这点学费还是必须省出来的。
大哥听着大家的议论，对着大家说，
“兄弟几个，以后谁家要是需要帮忙，都说一声，我肯定尽心尽力。”
“大哥说得对，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大家都互相帮衬着，把日子好好过好。”
“那大哥请兄弟几个吃个饭吧。”
“好啊，走。”
大哥带着大家又去餐馆聚餐，几杯小酒下肚，大家都醉熏熏，三三两两靠着说话，有人笑，有人哭，有人想老婆，有人想孩子，哑父在回忆里摸索，用劲回想小女孩的母亲，他突然现，自己已经记不清那张脸的轮廓，即使之前有很多龃龉，但是时间漫长到可以忘记一切。那些恩恩怨怨都已经烟消云散。想起小女孩，哑父心里有了依靠，她是他生活的全部动力，看她平安喜乐，哑父的世界有了一轮永不会掉下的太阳。
今夜喝了太多，哑父眼前看不清回家的路，一个踉跄就跌倒在路边，呼呼大睡。小女孩在家等了很久都不见父亲回来，只好大着胆子顺着路边去寻。走了很久看见倒在路边的父亲，赶紧上前去扶，
“爸爸，爸爸，你醒醒。”
“爸爸，爸爸。”
酒意太浓，哑父抵抗不了沉沉的睡意，醒不过来，也无法回应。小女孩试图去搀扶父亲，却丝毫使不上劲儿，看着父亲庞大的身躯，她沉思一会儿，转身快步跑回了筒子楼，一口气跑到宋鲲的门前，气喘吁吁的喊到，
“哥哥，哥哥，是我，是我，你开开门。”
宋鲲被这突兀的敲门声吓了一跳，慌乱的扯上一旁的口罩戴上，赶紧开了门，
“哥哥，我爸爸倒在路边，我扶不动，你能不能帮我。”
小女孩向前一步紧紧牵着宋鲲的手，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宋鲲开口，
“走吧。”
小女孩紧紧拉着宋鲲的手向父亲跑去，哑父一身污衣，酒味四窜，可是宋鲲顾不上，只能上前扶起哑父，小女孩赶紧扶在另一旁，三人一高一低的走回了家。将哑父放在床上，小女孩赶紧给父亲把鞋脱了，一股子脚臭味就这样散开，宋鲲赶紧后退了几步，捂住了鼻子，看着身前的小女孩，他似乎又有些羞愧，赶紧把手放下，小女孩没看见身后的一切，她麻利的照顾着父亲，对这一幕似乎习以为常，端来一盆水，用脏兮兮的毛巾给父亲擦擦脸，又擦擦脚。宋鲲站在角落，看着小女孩娴熟的动作，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是多少重压与心碎逼着的成长。宋鲲悄悄的离开了，把门关上，自己就回了自己的屋。血缘除了相依也得相累，小女孩的未来会是何样，宋鲲带着观望的态度心里又注入些许担忧，这就是情感无法带来的脱离，他终于无法成为一个称职的旁观者，他动了心，动了情。隔着一堵墙，宋鲲绷紧了神经随时关注着隔壁屋里会不会有事情生，做好了随时出面的准备，直到听见小女孩拉上灯线的声音传来，他才放心可以入睡了。总是无法置身事外所以才造成了今日的种种，宋鲲恨自己撞了南墙也不知回头。
一觉醒来，阳光普照，一切又回到了以往，宋鲲还在半梦半醒之间浮沉，小女孩已经编好了一个小小的花环，轻轻的放在他的门前，
“哥哥，谢谢你。”
哑父很早就提着工具去干活了，临走看着还在睡梦中的小女孩，他又折回给小女孩盖上了被子，轻手轻脚退了出去。生活在一点点变好，他把所有希冀都放在了聪明可爱的小女孩身上，他愿承受所有的苦楚，留下所有的庇佑，他相信老天爷是开眼的，会知道他一番苦心。手上的工具桶也没有往常那么重了，空气里也有了一丝丝甜，哑父估摸着，再干完这个工程，就可以送小女孩去学校了，他还要给小女孩好好打扮打扮，穿上漂亮的裙子高高兴兴去学校，背上新书包，不被别人瞧不起，不做人下人。这人生总要走完，一开始磕磕碰碰，走着走着渐入佳境，从此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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