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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我们都觉得这是个铁案,只有杜成认为我们抓错了人。”骆少华点燃了一根烟,垂着脑袋,额头几乎要碰到膝盖,“其实,他是对的。”
马健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双眼死死地盯着骆少华,半晌,他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说什么?”
“凶手另有其人。”骆少华抬起头,脸上是混合着恐惧和绝望的神情,“而且,他回来了。”
“谁是凶手?你怎么知道的?”马健再也按捺不住,抬手揪住骆少华的衣领,“他回来了—你什么意思?”
骆少华的身体随着马健的动作无力地摇晃着,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说来话长。”
1992年10月28日。
时值深秋,清晨的时候,气温接近零度。天色已然大亮,草叶上的霜冻却没有褪去。骆少华盯着泛白的绿化带中的黑色塑胶袋,心中的石块越来越大,越来越重。
这是东江街和延边路交会的路口,已经被警方用警戒线彻底封锁。由于道路变窄,出现了暂时的交通拥堵情况。缓慢经过此地的车辆都好奇地打开车窗,远远地向这边张望着,试图通过那群忙碌的警察看清绿化带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现场勘查正在进行中。中心现场里,勘查人员一寸寸地搜索着地面。一个法医蹲在地上,面色凝重地盯着黑色塑胶袋。在绿化带外缘,一个环卫工人正在对两个警察紧张地描述着他发现尸块的经过。
相机的闪光灯不断亮起。勘查人员清晰而简短的指令与回应不停地传进骆少华的耳朵里。他咂咂发干的嘴巴,小心地踩着通道踏板,走进中心现场。
塑胶袋在一丛灌木中,旁边的草地有滑蹭痕,看上去,应该是被人从道路左侧扔进去的。塑胶袋的表面被灌木枝刮破,露出一块青白色的人体皮肤。据报案人讲,他当时不知道那是什么,凑近了一看,皮肤上的一颗黑痣让他意识到那是人体。
骆少华看着袋口上缠绕的黄色胶带,下意识地抬起头,恰好遇到马健阴沉的目光。
拍照固定证据完毕。法医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打开胶带,提取后,他拉开袋口,从塑胶袋里捧出一截人体残肢。仔细查看一番,他转头对马健说道:“右大腿。”
马健没有说话,示意勘查人员检查塑胶袋。后者捏住塑胶袋的提手,用勘查灯对内部来回扫视了几遍,又将袋子举起,在自然光下反复观察,最后,对马健摇了摇头。
“初步看,没留下手印。我回去再仔细查查。”
马健沉默了几秒钟,低声说道:“先提取吧。”
这时,一个年轻的制服警察匆匆跑了过来,径直冲到马健面前:“马队,城建花园正门,又发现一个黑色塑胶袋。”
他咽了口唾沫:“好像是躯干。”
马健紧紧地闭了一下眼睛,旋即睁开,转身冲骆少华挥挥手:“走吧。”
被害人梁庆芸,女,29岁,生前系本市第一百货大楼售货员,1992年10月27日晚九时许下班后失踪,次日凌晨,死者的右大腿在东江街和延边路交会的路口处被发现,随即,其余尸块在本市各地区陆续被找到。死者生前被性侵,死因为机械性窒息。尸块均由黑色塑胶袋包裹,袋口缠绕黄色胶带。现场没有发现死者的衣物,也没有提取到手印或者足迹。
“10。28强奸杀人碎尸案”的案情分析会足足开了一下午。散会后,马健又被叫到局长办公室,闭门密谈。
半小时后,马健一脸阴沉地走出来。在门口等候多时的骆少华急忙迎上去。
“马队,怎么样?”
“暂时封锁消息,拒绝媒体的采访要求。”
“就这些?”
“什么叫‘就这些’?”马健的表情颇不耐烦,起身朝办公室方向走去,“你还想要什么?”
“是他干的?”
“不是。”马健否定得斩钉截铁,目不斜视,大步向前走着。
“怎么不是?”骆少华急了,一把拽住马健,“那手法……一模一样啊!”
“不是!”马健甩开骆少华的手,继续向前走,“那王八蛋已经被枪毙了。”
“马健!”骆少华快步追上他,“我们在自欺欺人!”
马健突然停下脚步,低下头,双眼紧闭,两颊的肌肉在突突跳动,似乎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马队,”骆少华看看四周,低声说道,“也许杜成说得对,我们真的抓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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