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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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槐一到,宴会厅中乐声陡起,代表晚宴正式开始。
宴会厅设在正堂中。楚人喜欢浓烈的色彩,好红衣翠被。厅堂周围的墙面上挂上了轻软的翡帷翠帐,给这潮闷的初夏带来几许清爽的凉意。绿色的轻纱轻轻飘动,在灯光下闪烁着幽光,仿若碧波荡漾,又仿若置身竹林中,绿意盈盈。帷帐下端垂着流苏,流苏系着料珠。每每有人从墙边走过,便会带动帷帐,料珠互相撞击,飒飒作响,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正堂也是坐西朝东,西首为上首。上首正中摆着一具巨大的木雕虎座飞鸟形座屏,造型奇特,髹有彩漆。座屏前摆着两座青铜酒禁,分别是太子槐和主人昭阳夫妇的座次。这两座酒禁要比其余宾客的酒禁大出许多,显出主人的不凡身份。也只有这两座酒禁后铺着精美的象牙席,其余的宾客只能席坐桂席。
太子的亲弟弟公子兰坐在北首第一座。赵国太子赵雍虽然身份尊贵,却是不速之客,坐了南首第一座。大司败熊华、司马屈匄、莫敖屈平、昭阳之子昭鱼等人均依官秩在座席间。
昭阳府下门客不少,分坐在南、北两边宾客的后边,面前所摆的都是刷着黑漆的木制酒禁,虽然精美,但比起铜禁,则要明显低一个档次了。不过即使是用木制酒禁,也倍觉荣耀,毕竟只有上等门客才有这个机会。因为人数太多,低级门客都没有座次,只能站在墙边看热闹。也有自尊心强的低级门客觉得伤了面子,干脆赌气躲在自己房中生闷气,不肯出来见客。
主宾寒暄一阵,各自分案就座。各人面前的青铜酒禁上早摆满了各色漆器,如杯、盘、豆①、俎、勺、匙等,红黑相间的髹漆中描着细细的金线,色彩浓烈,华丽典雅。酒爵中早已斟满美酒,托盘则盛满了食物。肉如山,酒如池,一时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①豆:用来盛放肉酱、咸菜(当时称菜菹)的高脚盘,多带盖子。
孟说听到宴会开始,刻有名字的绿牌尽数发完,表示宾客均已到齐,便下令关闭大门,道:“从现在开始,任何人要走出这扇门,都必须要经过我和南宫正的批准。硬闯者当场射杀勿论。”卫士道:“遵命。”
正要掩上大门,忽听见门口有人尖声叫道:“公主驾到!”
孟说吃了一惊,忙命人拉开大门,果见江芈公主一身雪衣,芳华绝代,婷婷站在门前,不由得愣住,嗫嚅道:“公主,你……你怎么来了?”江芈微笑道:“我不能来么?”
孟说自从在凤舟上拒绝与公主交欢后,被她狠狠打了两个耳光,她从此再没有跟孟说说过一句话,却不知道今晚为何忽然一改常态,变得如此和颜悦色。
庸芮抢过来道:“公主是贵客,理该由主人出迎,请公主稍候,让臣进去通传。”江芈道:“有劳。”
孟说垂手站在一旁,头也不敢抬。自从荆台之行回来后,他大多数时候都待在令尹昭阳府中为寿宴做准备,很少回王宫,自然也很少再见到公主。他偶尔听到过一些传闻,说是而今在楚威王身边侍奉的都是太子槐和公子兰,再也不是江芈公主,大约是受了关于她两个弟弟身世流言的牵累。一直承欢膝下的掌上明珠,忽然遭逢母亲去世,又被父亲冷落在一边,想来她的日子,应该很不好过。
只在那浅浅的一瞥间,他发现她瘦了许多,昔日丰润的脸庞深深凹陷了下去,本就苗条的身段愈发纤弱,才花样年华的公主,竟是有几分深闺怨妇的落寞了。他虽然初时惊愕她竟会强颜欢笑地出现在这里,但很快猜到她今晚的用意——她失去了母亲,也等于失去了父亲,失去了依靠,必须得竭尽全力来讨好太子。毕竟,她是两个弟弟的唯一寄托、唯一希望。
不知怎地,他心中忽然一紧,异常难过,命运让公主变成了这副样子,而他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江芈倒是若无其事,招手叫道:“孟宫正。”
孟说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躬身应道:“臣在,公主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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