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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不空说,这些书都是浅显易懂的,只是如果没有提前熟记心法和修习方式的话,虽然能看懂但是也没有作用。这个小巫人让你学习并不是要让你将来用它去下咒害别人,而是要你在知晓对方信息之后,能够迅速找到对方的弱点,这个小巫人就是用来给你练习判断力的。要知道这世间的人比鬼形色复杂得多。如果你能够在短短时间就掌握对方的弱点的话,那你必然将会立于不败之地。
秦不空在讲出这番话的时候,我从他的语气当中,察觉到一种叹惋和无奈的感觉。他一辈子都在跟自己的命运抗争,原本他顺了自己的命运。或许简单点,自己也不会过得这么艰难。也恰恰因为他和周围的格格不入,才让他落下了一个怪人的名号,只要是认识他的人,都会在真正去了解他之前,先对他用一种古怪的眼光来看待。突然之间我明白秦不空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也许是这几天的休息让他也潜下心来回想了许多,或许他认为自己就好像当初留下这个旷世奇阵的老前辈一样,本领再高,技艺再强。那又能怎样,在世界上总是少了阵阵理解和靠近自己的人。
虽然我和秦不空是在一番交恶后才有了今天的局面,但是不得不说的是,我恐怕是现今世上最懂得他和理解他的人,所以他将这些东西教给我。要传授我学习,估计也是因为如此吧。我默默地点点头,然后将小巫人拿起来放在了我的床上,我自己懂得扶乩木人术,所以心想学习起来。应该有些相通之处,不会特别困难。
秦不空接着说,这个竹口哨是用来行箍山法的时候使用的,虽然上边雕的是蛇,但绝非仅限于蛇而已。我会找个时间专门传授你这套法术的技巧,剩下的就需要你自己去练习,从蚂蚁蚯蚓开始,假以时日,不光是蛇,甚至是虎是豹,你也能够降驭。
坦白说当初听闻他箍山而降驭甘木的时候,我就觉得太神往了,如今我自己也有机会学习这套看上去对于制敌似乎没什么大用的法术,竟然开始尤其期待起来。
于是我将那个竹哨子也放到了床边,表示我的接受。秦不空这时候却伸手从包袱里拿起了那把弯刀,凝视了很久,眼神当中,似乎是在思索往事。他将拇指在弯刀的刀刃上摩挲着,刀看得出已经有相当长时间没有打磨过了,连刀刃都有些钝。那些看上去生锈的地方显得特别暗淡,却也并非那种一摸就掉的锈迹,而是经过了漫长岁月的沉淀后,那种老锈迹的感觉。秦不空对我说,这柄刀,是我的阿爸当年传给我的,而我的阿爸则是从他上一任手上传来的,具体传了多少年,我也不清楚,但它是我们黑苗巫师的必备之物。而你看到这刀把上的头发,每一小捋头发,都是我们前任巫师的头发,将它传到我们手里的时候,意味着也将前辈的法力过继到了我们身上。
我一听肃然起敬,然后站起身来对秦不空说,那这个东西我可万万不能收下,我何德何能,只是跟着你学到了一些皮毛小术,这个既然是给黑苗巫师的,我既不是巫师,也不是苗人,我怎么能当得起?
秦不空将刀递给我说,这个你一定要收下,只要你认真学,你一定可以超越我。况且这些日子一来,每次我看你攻击鬼怪用的都是师门令等东西,我也是你的师父,这件武器,你也应该要用才对。
于是我不再说话,心里有些矛盾,甚至有点抗拒,但还是乖乖地收下了。
第九十八章。楞严宝经
秦不空看我收下了,眼神里闪过一丝释怀。或许他在决定把这些东西传给我的时候,似乎是曾经担心过我不会接受。毕竟我和他之间的师徒关系,是在一种比较莫名的条件下形成的,不光是我又担忧,他也会担忧自己的一身本领会所托非人。
当我收下所有东西,并重新将它包好的过程中,我们都没有再说话,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等到我包好之后,我就问秦不空,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教我学习?秦不空说,就等“魉”字关破了之后吧。如果咱们大伙都还活着的话。
说完他转身回了里屋,丢下这句听上去有些悲观有些绝望的话,留给我默默思考。他的这句话让我迅速从这几天的松懈和慵懒中紧张了起来,七煞关已破其三,剩下四个只会越来越困难。
当天晚上等到松子回家之后,秦不空就提议我们应该开始继续闯关了,晚饭后大家就坐在一起,开始商讨对策。
按照之前三关的经验,我们逐渐掌握到一些规律。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古籍尤其是《山海经》和《搜神记》里对于这些鬼怪的描绘。事到如今,我们遇到的已经远不是寻常意义的鬼魂,而变成了鬼怪。“魉”表病气。伴幻象,足致死。冲撞“魉”者无不重病缠身,非死即残。这些记载对于我们来说,就好像是一个警告,阻挡我们向前。而大家心里都清楚,即便面前是万丈深渊,如今我们除了闭着眼睛往下跳,也没有别的路可选。
松子说,“魉”字石砖上的四个字是“楞严宝经”,毫无疑问说的是楞严经的意思,这是一部汉传大乘佛教的宝典,当年布阵的前辈显然是个道人,所以他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留下这四个字,所以据我这几天的调查和分析,这四个字应该不是在特指这本宝典,而是指有资格放置这本宝典的地方。如此说来,第一个要素,就是此地必然是个佛家场地,例如佛庙佛堂。
我和秦不空都点头,其实我们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一个道家的老前辈,实在是没有理由专门把一部佛家经典的书当做最重要的线索留在石砖上。
松子接着说道,这楞严经虽然是宝典,但并非原始佛经,而是《法华经》传入中土之后,被我们汉族的高僧将其对《法华经》的理解和感悟写下的一本经书,它的文辞上具有非常明显的时代格局,其立场是在于当时的时代环境,而并非《法华经》一般是个相当宏观的角度。松子说道,《楞严经》首著在我们的唐代,所以论时间的话,的确是符合我们现在要闯关的先后规律,当初那位前辈在留下此阵的时候,《楞严经》已经在汉传佛教里成为经典之作了。
松子道,如果说一个道人留下一本佛经的线索,那么两者之间必有一些共同之处才行,否则就太过突兀,显得毫无逻辑。按照那位前辈高人在此前的做法,显然不会给我们留下一个毫无根据的线索,否则他大可以在第一关甚至是八门阵的时候就这么做,是在犯不着让我们一路破阵至此。
我和秦不空自知论手艺高出松子太多,论学识的话却不是他的对手。小小年纪在山上道观关了十多年,恐怕是每本书都念了不下十回,知识的积累量是我和秦不空望尘莫及的。松子接着说道,既然要有共同性,我这些天就试着读了一下楞严经,想要在其中找到和我们道门下相通之处。别说我还真是找到了。
松子看上去有些得意,似乎是对这次的判断胸有成竹。于是他说道,这楞严宝经里,有过这么一句:“归元无二路,方便有多门”。这个概念就跟我们道教根本的经典《易经》当中有一句话几乎完全雷同。我一听,来劲了,于是脱口而出:“元者善之长也,乾元资始,坤元资生,而易行其乎其间,此万法归一”,是这句吗?
松子点点头笑着说。正是这句,意思都是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万事万物周而复始,却永远不会无穷下去,而是反复循环。所以我结合这个共同点,才打听到本地的一处场所,恰好是符合这一点的。
我问他那是哪里。松子说,归元禅寺。
可是当他刚说完,秦不空竟然呸了一声说,臭小子,我知道你厉害。可你说话前可有先想清楚,别闹笑话好吗?
我一愣,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但是松子一脸含笑,似乎对秦不空的反驳质疑早有预料。他笑嘻嘻的望着秦不空,却不说话。我问秦不空道,你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觉得这个地方有问题?秦不空瞪圆了双眼大声说道,当然有问题了!你们都知道我身上的法脉不止一种,佛家法脉我也是有的,所以早年的时候我来到武汉,出于敬重,还特地去看了看这个归元禅寺,上香了愿,那建筑都比较新,咱们要找的是千年之物,就算这归元禅寺已经存在了很久,但绝对没有千年这么久,据说是清朝的时候才修建的。
松子接过话来说。秦前辈说的没错,现在咱们看到的归元禅寺,的确是在清代初期顺治年间修建的,在此之前它的前身,是“汉阳王氏葵园”。我之所以提出这个地方必然是归元寺,其最主要的还在于刚才说的楞严经里的那句话。归元寺之名,就是以此而来。秦前辈纠结的是此地修建的时间,而却在这些天的调查里,打听到一些远远早于王氏葵园的往事。这件往事虽然是传闻,但放到咱们这件事当中,有极强的巧合性。
他说。这王氏葵园早在隋朝时期,曾是一片塔墓林,当时的佛教文化还相当浅显,远不如后面唐朝时期的鼎盛,所以那个时期的僧人,大多以苦修为主,不设立对外的香堂以接纳百姓供奉,只是每天会出门化缘,人家给什么就吃什么,修庙的钱财,多数来自于民间大贾的捐助,不留功德箱。不收香火钱。从出家开始直到圆寂都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而圆寂之后也不会烧舍利,而是整个尸体坐缸,等超度完成之后,再以坐姿放入佛塔之中。当时的那片塔墓林,据说共有七十七座塔墓,这座寺庙,当时叫做“元光寺”。
我接嘴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早在隋代的时候开始,那个地方就已经是佛门净地了,是这个意思吗?松子说是的。但是在进入唐代之后,元光寺经历了战乱,所有佛塔都毁于一旦,寺庙也被烧毁,仅仅留下了一个地基在那里,成了一片荒地。可是还是陆续又僧人耳闻过元光寺塔墓林的名号,认为那才是真正僧人最终的归属,于是在唐代的时候,有一些预知到自己不久之后就会圆寂的老和尚,会不远万里提前动身,选择到此地坐化圆寂,死后让弟子修建佛塔埋葬,以效仿前人大德。于是这里在没有寺庙的情况下,就又出现了佛塔,几十年之间,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但是在留下十八座流派不一风格各异的佛塔之后。就再也没有和尚来此圆寂了。
我好奇地问为什么,如果说是一处灵气之地,并且在战乱后多年还在影响后人的话,不应该只有十八座才对。松子说这些他也没能打听到,但是听说那十八座塔就一直留在那里。唐朝盛传佛教,本地的一个官员听闻此地。于是就出钱修了佛堂,并没有修庙宇,只是留了一座佛堂在此,供老百姓供奉祭拜所用,由于有十八座佛塔,每座佛塔里都有一位得道高僧的尸体。所以这座原本没起名字的佛堂,被老百姓称之为“十八罗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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