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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小刀多年养成早睡早起的武人习性,从床上翻身而起,窗外微熹斜打在他剑眉星目十分出众的侧脸上,染了一层舒云淡彩的晨光。
房门外传来呼哧呼哧的粗重气息,无法忽视的存在感填满了不止一个角落方位,已迫不及待拱着门板。
越是新房建筑质量越是捉襟见肘,都禁不住细细地敲打琢磨,门框扑扑簌簌开始掉灰。严小刀开门的瞬间,两头毛茸茸胡须拉碴的巨物撞入他赤裸的胸怀,用沾满口水的糙舌头把玩儿他的下巴、脖颈,对清晨时分这样的亲昵习惯经年。
严小刀一双大手,粗暴地抓弄着一头大宝贝儿的脖颈鬃毛,亲吻的瞬间伸出舌头狠狠对舔了一下,舔过雄狗一排利齿,毫不吃亏地互相占个便宜,然后把那蠢萌的大脑袋推到身后:“滚了,熊爷,先漱口撒尿去。”
另一头蠢货前仆后继,不甘心地直接跳上,前爪轻车熟路袭上主子大爷的肩膀,一头黑白灰相间顺滑漂亮的毛发胡乱蹭你一脸。
这货却还嫌不够亲密,被一掌拍下去的同时伸爪子来了一招雌虎掏裆。
“诶?跟哥耍流氓啊三姑娘?!”严小刀笑着挡掉企图撩开他大裤衩子的肥爪。
严小刀一路下楼,中途拎了盆、一条白毛巾搭到肩上、又顺手往身后丢去几块犒赏的牛肉干,听到那些呼哧喘息迅速变成欢悦着大快朵颐的一阵咀嚼。
清晨室外寒凉,小风敲过染绿的树梢再掠过肩膀,在光裸的后背上不经意吹起一阵涟漪。
他弯腰在院子里用冷水洗涮,用力搓过肩膀、腰腹,呼出白气,任水珠争先恐后沿着腹肌的沟壑流下去,打湿全身。
湿透的背影轮廓硬朗而鲜明,颇有北方汉子的男子气概。
院子里各屋兄弟从眼前晃过,有光着身子说笑着刷洗的,纷纷抬头往这边喊了一声“大哥”。严小刀直接将半盆子冷水泼过去,当作打招呼,随即招致好几盆水从四面八方的群起攻之,兜头盖脸把他淹得快要漂起来……
“没大没小啊你们,我操!”严小刀从发梢甩出一圈水瀑布,笑骂。熊爷与三娘从房里撞出来,两团彪悍健壮的身躯在水地里撒欢蹿了一圈,摇头摆尾,眼睛都笑眯了,用直白的肢体语言告诉小的们,泼得好啊!
没人怕他,有人还比严小刀大一两岁,但还是都叫他“哥”。
有人从房里拿出一根三节棍模样的家伙事,扎了步子立于院中,往身上摔摔打打。
冷水洗过全身,严小刀又打来一盆温热的水,唯独把他的一双大手小心翼翼没入温水之中,泡了又泡。
看手背,这是一双很俊的男人手,五指修长,指甲也生得匀长好看。
不是娘们儿的秀嫩玉手,也不见狰狞的青筋或粗壮的肌肉,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好看。
他的手掌翻过来时,却有一片如同刀劈斧砍过后被掀开肉、再泛着白的伤痕,触目惊心!新伤不断再摞上旧的,岁月经年,早就没有任何疼痛感,旧皮磨掉再换新的,最终都化作一层厚皮老茧,中间夹杂着七扭八歪抹不平的刻痕。
也只有这些无法掩饰的刀痕,还显耀着这双手的主人十余年浪迹江湖、走在刀刃上的血性和荣光。
严小刀与兄弟们合桌吃了顿早饭,他吃半锅咸卤豆腐脑加三个油饼、四个茶叶蛋。
他回房,脱光换上出门的衣服。
腰间勒一层很厚的黑色护腹带,有意无意藏住了腹肌。左右肋的位置各有三至四把轻刀,小巧轻便,有短有长。最长的约莫才十寸,尺寸型号也没显出多么吓人。后腰还有一把斜背的方口花纹钢战刀,有些分量。
这一切暗影刀光,最终都安稳妥帖地裹进一身衬衫西装之下。一排刀尖,排列整齐错落有致,闪出一道似水寒光,安静含蓄地收拢到白色衬衫之下。
严小刀将西装穿得规矩挺拔、人模人样的,眉眼间没有戾气。他一如平常地整整衣领,嘴角擎个淡淡的笑,在熊二爷与三娘子夹道欢送的簇拥阵势下,出门去了。
……
生意场上人尽皆知严小刀的身份。这人厉害,是津门大佬戚宝山的干儿子。
严小刀少年时是个孤儿,爹未知,娘不详,没人要,就是寒村蔽路边瑟缩着的一丛瘦骨,低入尘埃里微不足道的一条小贱命,再多捱一个冬夜他就死了。
他被个善心的农村妇女捡了收养,喂他吃上了一口囫囵的饱饭,在烧砖厂、煤山、挖沙工地和海边湿洼的野荡子之间长大。他上学之余做工挣钱,机缘巧合认识了他后来的义父。
他义父那时候也是个穷光蛋,在城郊工厂做工,却待他很好,兜里十块钱只够买四个猪肉大葱包子,一定分给小刀两个。
严小刀跟着这人打工,倒腾小买卖,摆摊赚钱,被地头蛇敲诈追打,与人干架,被人砸铺子烧毁摊位……干父子俩也曾经十分落魄,身无分文,寒冬腊月在城里桥洞下裹着烂棉被睡觉。他干爹在老城深夜唏嘘萧索的灯火中支个破摊,卖些不上档次的鞋子和便宜玩意,小刀就拿棍子帮干爹打狗,与野狗掐架,打小就是个铁骨铮铮的小爷们……
戚宝山也是个经历过风浪的奇人。没人知晓这人当年是怎么突然发迹的。
干爹穷得照顾不上儿子,那年临走时把身上零钱和家当都留给小刀,到外地去闯一闯。两年后再回来的时候,戚宝山是揣着大兜子钱回来的,发了一笔来路不太明正的财。
严小刀十六岁从职高辍学,从此与他干爹闯荡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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