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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却叫明洛翻出来了,她见着这式样不对,翻出来一看就知道是做给谁的,一下松手扔了,嘴里啧啧出声:“你一付扇套要做半年?这可是夏天用的,倒要叫纪表哥望眼欲穿了。”
明沅自然知道是夏天用的,想着他曾说三年不会回来,春夏秋冬能用的着的,除了鞋子扇套,不算过份,难道还要叫她做里衣不成,捡显眼的做出来,纪氏那头也好相送,除了扇套,她还预备做个书袋的,他总有些笔墨要随身带着。
明洛打趣了一句,明沅还是半点不羞,她吐得一口气儿:“没趣儿。”想着便道:“一个千里送麻绳,一个冬天做扇套,你们两个呆子,正好凑个媒。”
她伸出两只手来,食指碰到一处:“可真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两个呆字儿写一处,可不就是念媒,明洛说得这巧句儿,明沅竟还不羞,气的捶她一下,不再理她了。
纪舜英是年关前养的,黄氏初得着他,说他是添福添财来的,如今便说他是个讨债的,人嘴两张皮,原来说过的反口便不认了,纪舜英越是不肯回家,黄氏倒越要折腾他,非叫他回来不可了。
这回哭灵三日,纪老太太虽是跪了哭一会再歇一会,可她到底年纪大了,很有些支撑不住,这回跟着太后灵去的就有三位,纪老太太回去一倒,家里便慌了神,纪氏还专门请了太医上门。
太医院里这样来回请送的不知凡几,都是哭灵闹的,一到四品夫人里头,年纪大的占了一多半儿,若不是颜连章通了关系,太医且还得一家家的跑,纪老太太这是累很了,年纪一大再受这罪身子就一阵阵的发虚。
年轻人熬上三日,回去一通狠睡便又补了回来,年纪大的人却不相同,想睡也睡不着,到了点儿自家睁开眼睛,若不起来,越躺越累,吃了温补的药,慢慢将养着,这才一日好似一日,原来连粥饭都用不下的,如今也能吃些栗粉粥了。
黄氏便拿了这桩事,传信到锡州去,要纪舜英跟学里请假,回来一趟,她这回不写信了,派了心腹的仆人跑了一趟,急急赶到书院去,寻着人便说家里有急事,纪舜英便不回来,也得回来了。
他也吃不准纪老太太是不是真有不妥,东西也不理了,带着书僮长随轻舟快船回来,急匆匆往家里赶,衣裳都不及换就去看望纪老太太。
他既回来了,便得留他到过年,黄氏做个贤惠模样:“英哥儿一片孝心,也没几日就是年关了,总得过了年再走。”如今才只十一月末,过了年船行不得,又得留到开春,这么一耽搁,可不就过了一季。
纪舜英却不能甩了袖子说走就走,也不一意在书斋中苦读,都已经回来了,干脆便几家走动走动,跟他同科的秀才,有在金陵城里住下攻读等着考举的,他收拾些先生出题的文章,自家作了甚,同窗又作了甚,还得看看金陵本地的见着题目又写些甚。
纪老太太知道这是黄氏弄鬼,可她身子不适,也没力气管这些事,再者黄氏打着贤惠孝顺的旗号,老太太也不能说她自家病了,孙子不必回来看望,抚了纪舜英的手道:“你姑母那儿可得走动一回,往后更是亲上作亲的,头一个便得去,莫要失了礼数,上回她来瞧我,说是梅家人来了。”
纪舜英一点就透,纪老太太说得这话,要紧的在后头一句,但凡读书人,便无人不听得梅家的名头,东林书院早年曾经请到过梅家本家的人坐馆,教了半年便又离开游学去了。
纪舜英不曾有幸听他授课,这回知道来的是梅家子弟,却也是梅家人,把那些个书稿又捡一回,仔细选了自家觉着做得好的,这才往颜家去。
黄氏知道他要去纪家,却装着不知,那头丫头来报,说大少爷出门去了,她还只捏个咸渍梅儿一动不动,不说备礼盒,一句叮嘱也无。
纪舜英原也没指望着黄氏能帮他全礼,书僮都知道的,往街上办了四样果品点心,因着回来的急,也不曾预备旁的,还怕失礼,纪舜英却摇了头:“无事,姑母不会计较这个。”
书僮却急了,改了名字叫绿竹的,想着自家因何改了名儿,掖了手道:“少爷,就不给表姑娘带些个?”他嘴里说的表姑娘,除了明沅还能有谁。
纪舜英一怔,想了回实不知道要送些什么了,路过彩帛铺子,往里头挑了两块缎子,还未除服,彩帛铺子里头也都是一片青白蓝,纪舜英转了一圈也不知道该给姑娘家挑些什么,见着架子上头有摆好了卖的绣帕,叫店家随意包上两块,就算给明沅的礼了。
绿竹瞪了眼儿差点拍脑门,这少爷是半点儿没开窍,他却觉得已经办好了,一路往颜家去,进得门奉上礼,那两块帕子倒不知道要怎么给,原来可都是混作一堆送去的,单单两块,倒不好出手了。
纪氏见着他来满面是笑:“英哥儿回来了,我看看,又高了。”正是抽条的年纪,才一季不见,他又高了许多,纪氏正问他读书,那边六角奉了胡桃仁麻饼进来:“六姑娘做的,厨房里才得了。”
纪氏抿了嘴儿一笑:“那是小寒送的,她这会儿就上心了,也好,拿了来一并尝尝。”小寒也有节令食,这些东西如今都由明沅一手料理,特别是送到纪家去的,纪氏知道纪舜英回来了,黄氏便轻易不会放他走,忖着他在家里也是苦闷,拍一拍他:“等到小寒那日,往姑母家来,六丫头炖得好汤。”
纪舜英原只寻常,听得这一句,耳根却红起来了。
☆、第185章豆腐脑
纪舜英回来了,还来了颜家,消息传到后头,明沅姐妹几个正在西府明芃的屋子里,明芃是昨儿回来的,若不是因着逢丧要整顿,早就该回来了。
“一只只的船儿都排在港口出不去,打得官船旗号也无用的,一船人的衣裳都要换,街铺店坊里头,连白布都卖空了。”明芃是姐妹里头去的地方最多的人,说起路上的见闻,把明湘明洛都给听住了。
不独明湘明洛,连明沅明潼也没出去过,坐船自穗州到金陵是多少年的事了,明芃在陇西也跟着许氏去好些个地方,或是到乡下收租子,或是办学会时女子一道跟了游玩,把她养的明媚娇艳,自带着一股天真气,眼睛一弯就是满面笑容。
“我打后舱的窗户看出去,官兵都在街上逮人呢,民人也穿素衣的,大家都不敢犯忌讳,有个馄饨摊子卖的鱼肉馄饨,可了不得了,连家伙什都叫收缴了。”明芃一说,明湘先可怜起来:“罚他回去便罢了,收了东西要怎么糊口。”
明芃转转眼睛:“后来我便听说,这是些个当差的想吃馄饨了,特意捡最有名气的一家,把那一天千只馄饨都给包圆了。”明芃在陇西呆的久了,说话却有些苏杭口音,全是跟着许氏学来的,声音落珠儿似的响,一屋子都是她的笑。
“二姐姐这回来,怎么不见梅表哥?”这话是明洛问的,说是梅季明也要一道来的,却只有许氏跟明芃先回来了,连着明陶的影子都不曾见。
明芃说得这些个,捡了带回来的礼一堆堆的分送,一屋子铺的满当当的,她这个外孙女,在梅家比正经当孙女的还更受宠爱些,她这回回来,到出嫁之前便不再跟着去陇西了,外祖疼她,塞了许多好东西。
“他呀,白脚花狸猫,哪一天有停的,都要到金陵了,又听说寒岁山有个什么洞,非得往那儿拐一圈去,舅姆许了,可不把弟弟也给带跑了。”明芃嘴上是责备,眼睛里却是笑:“我急着回来看姐姐和阿霁的,要不然也跟了去了,你们不知道,坐滑竿可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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