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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没有违逆过父亲,但这一次,她一直哭着执意不从。
父亲却骂道:“我养你这么多年,从没要你做过什么,这回只是要你帮帮你哥哥,让我侯家早日脱了这几世穷贱命。你若不答应,我就去投水自尽!”
她听了,还能说什么?
到了青鳞巷那间宅子,有一个仆妇看守宅院。第二天,那人就来了,侯琴又羞又怕又惊慌,但想着父亲的话,不敢逃躲违抗,只能任凭那人凌辱。
那人走后,她哭着想起母亲的解释,母亲只解释了贞静的“静”,却没有解释“贞”。贞是忠贞,她该贞于谁?父亲、哥哥,还是董谦?她其实没有选的余地,连死都不能选。
她只能死心,但她知道这绝不是贞。
隔几天,那个人就要来一回,每来一回,她都像是死了一回。
她不知道那人姓什么、叫什么,只听父亲、哥哥和宅里那个仆妇称他“大官人”,她也从不愿打问,不知道更好,算是给自己留一丝情面。
自从来了这里,父亲只来过一次,是怨她不会讨那人欢心,将她痛责了一顿。哥哥侯伦则不时来看她。每次来,都要说些安慰的话,让她再忍一忍,等授了职任,就接她回去。而且,哥哥竟然知道她中意董谦,说回去后一定说服父亲,把她许给董谦。
听到董谦的名字,她心如刀割。她顺了父亲和哥哥的意,便已对董谦不贞,这一世她再没有任何颜面去见董谦,更何谈婚嫁?
忍受了三个多月,有天哥哥侯伦忽然说,想办法让她和董谦见一面。她本想立即拒绝,但话却舍不得说出口,董谦是这世上她唯一盼见又怕见的人。
过了两天,那仆妇出去买菜,从外面反锁了门。她坐在卧房里发呆,没多久,忽然听到外面门锁响,随即,哥哥侯伦引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是董谦。
一眼看到董谦,她觉得像是隔了几辈子,又隔了几重梦,怔在那里,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
“我先出去,你们聊一会儿。”哥哥侯伦回身出去,掩上了门。
董谦站在门边,望着她,也一动不动。
成年重逢之后,他们其实没对答过一句话。
良久,董谦才低声问道:“那人是谁?”
她低下头,半晌,才摇了摇头,想说不知道,却出不了声。
两人又静默了片刻,她忽然想起那块玉饰——那人上次来了之后,第二天,她在床脚发现了那块玉饰,她捡起来,丢进了抽屉里。
她忙起身从抽屉里取出那块玉饰,走过去递给董谦,却不敢抬眼看他,只低声说:“这是他的……”
董谦接过玉饰,猛地惊道:“曹喜?!”
水篇变身案
第一章惊牛
语天道性命者,不罔于恍惚梦幻。——张载
落魄莫归乡,归乡情更伤。
当张太羽再次踏上这汴河大街,顿时有些局促不安。
他本是京城人氏,离京已有两年,今天刚刚回来。这两年,他一直在终南山修道,十几天前,有个旧邻行商路过终南山,上山游玩,恰好经过张太羽静修的小茅屋,见到他,很是意外,忙告诉他,他家里发生一件异事——两个月前,张太羽的妻子阿慈去烂柯寺烧香,正跪在佛前许愿,忽然晕倒,旁边人扶起来时,发觉她竟变成了另一个女子,面容完全不同。而那个女子醒来后,自称姓费,叫香娥,家住在酸枣门外,父亲是个竹木匠人。人们找到费家,那家果然有个女儿叫香娥,在后院忽然不见了,家里人正在四处找寻。人们让费老儿夫妇见了那女子,果然是他家女儿香娥……张太羽听了,全然不信,但看那邻人又绝不是在说谎。他本已断了尘念,但邻人走后,再也静不下心来。又听邻人说自己儿子万儿已近四岁,生得十分乖巧,现在只跟着祖母蓝氏,祖孙两个艰难过活。张太羽思前想后,终于还是决定下山,回家看看。
汴河大街景致依旧,赵太丞医铺、四格井、刘家沉香、孙羊店……沿路不少人,就算不相识,也都面熟。他却觉得如同异乡陌路,脚踩在硬实平整的地面上,都有些虚浮不实之感。
一阵油盐烹肉的香气从孙羊店传出,这气味他也很熟悉,当年田产家业还在,又未婚娶,他常和朋友在这里相聚,旋煎羊、乳炊羊、虚汁垂丝羊头、糟羊蹄、羊脂韭饼……他已经茹素两年多,想起这些菜,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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