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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繁华之音,却莫名让季思看到了繁华夜景中、歌舞身平事,游船边辛苦摇橹的苦工,饭桌旁受人欺凌的丫头,路边瑟瑟发抖的乞儿,一股悲戚愤然之感油然而生。谁都知道,经过多年战乱,如今只是稍微平缓了几年的时间,何来时间享受这浮华?这些准备考学的书生,应该胸怀天下才行,怎么能沉迷于声色犬马,真是可笑至极。&ldo;这个了不得啊。&rdo;辕珞边嘀咕,边看身旁的辕冽。就见辕冽眼中睏意全失,盯着那书生流出赞赏之意来,点头,&ldo;那书生好刁钻,用琴声,狠狠扇了那才子一耳光。&rdo;一曲终了,众人都不记得拍手了,傻在当场。原本,殷寂离能一点不差地将这曲子弹出来,就已经够叫人吃惊的了。而更让人意外的是,殷寂离弹出的曲子,比陈勉要灵气,也更动听。这东西好与不好,放在一起一比就知道了,相较于殷寂离,凶狠面明显差了一个档次。而再看陈勉,就见他原本边白皙的脸上毫无血色,整个人也呆住了。殷寂离并未停手,而是开口道,&ldo;陈才子,接下来是我的曲子……我这没什么讲究,乱扯的,将就着听。&rdo;说完,殷寂离突然手指一拨,一改刚刚精妙的指法,而真如同乱弹一般,大开大合地弹奏了起来。琴音一沉一转,声势大变。众人都是一震,辕冽也整个人精神了起来。殷寂离弹奏的这曲子随意而洒脱,雄厚而苍凉,完全没有半分的牵扯缠绵之感,反而是让人想到了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随着曲子越来越激烈,辕冽也听得心潮澎湃起来,最近久无战事,他也渐渐适应了这祥和安逸。然而今日这书生的一曲琴音,又让他品味了胸中那久违了的豪情万丈,他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疆场之上,冲锋陷阵的酣畅淋漓之中。殷寂离此曲似乎是兴手抚来,毫无章法却处处激荡人心,在场虽然多是文人但毕竟也是有血性的男儿,被这一首曲子牵出了胸中的豪迈。然而,就在众人沉醉其中而大感快慰之时,殷寂离却突然琴音一转,抬手一拨,在一计沉重的顿音之后,琴声渐止,只留下最后长长的余音。那感觉,就仿佛是一场激战结束后,一切归于宁静,满目尸骸空中又老鸦盘旋,唯独那矗立于战场之上的战旗,在风中轻拂。风沙一过,若干年后,还有谁记得今日长埋与黄土之中的万千英灵……&ldo;好!&rdo;殷寂离琴音一止,辕冽第一个叫好,众人也从琴声之中回转了过来,纷纷鼓掌,对这书生另眼相看。同时,众人心中也明了,这一局,闵青云胜了!因为陈勉是绝对弹不出这种曲子的,跟指法、琴技都没有关系,关键是陈勉没有这样的气魄与胸怀。季思连连拍手,&ldo;阁下好琴,好曲,敢问此曲叫什么名字!&rdo;殷寂离想了想,道,&ldo;嗯……就叫大别曲吧。&rdo;众人一愣,觉得这书生怎么那么没文采啊?好好的曲子,叫什么大别曲。&ldo;哈哈哈。&rdo;此时,却听到季思哈哈大笑,连赞,&ldo;好名字!人生之大悲不过别离,别亲别友、别妻别子,这是小别,别国别家、别去这满目大好河山,碧水蓝天,乃是大别,好一个大别,公子大才,佩服!&rdo;被季思这一解释,众人也都彻悟,纷纷点头,&ldo;好名字。&rdo;辕珞捅了捅辕冽,小声道,&ldo;唉,季相好像很喜欢这书生啊。&rdo;辕冽笑了笑,道,&ldo;你看季相,胡子捋得都快掉下来了。&rdo;&ldo;嘿嘿,这书生什么来头啊?&rdo;辕珞问。&ldo;嗯……&rdo;辕冽想了想,道,&ldo;不知道,不过……嘶,总觉得有些眼熟,咱哪儿见过呢?&rdo;见众人都一边倒地赞赏殷寂离,那乐都四大才子可觉得颜面无光了。莫笑竹一摆手,道,&ldo;乱弹一通而已,前面一首乐都盛夜,也是学了个形没学出味来,与我陈弟相差甚远。&rdo;&ldo;对!&rdo;齐柏山拍拍陈勉,&ldo;陈弟,你去弹他那首大别曲,一定比他弹得更好!&rdo;&ldo;呃……嗯。&rdo;陈勉勉强地点了点头,他心中比谁都清楚,这大别曲是殷寂离随性而作的,一点规矩都没有,怎么学?硬着头皮坐到琴边,陈勉尽量学着弹了起来。没弹了两下,辕冽就叹气,对辕珞说,&ldo;感觉像是派了一群涂脂抹粉的女人去打仗。&rdo;辕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陈勉也脸上通红,刚想学着殷寂离转调,却听到&ldo;嘣&rdo;一声,琴弦突然断了。&ldo;嘶……&rdo;陈勉猛一收手,低头一看,就见食指和中指的指腹之上,被划开了一个口子,血流出来。&ldo;陈弟!&rdo;莫笑竹和齐柏山赶紧过去看。陈勉心中一动,刚刚殷寂离弹琴前拿起他的琴看了一眼,原来是这么回事,这琴的弦,只能承受一次大别曲。殷寂离原本也料到琴弦会断,但没想到陈勉手指会受伤,赶紧从怀中拿出一包药粉来,递过去给他,道,&ldo;这是上好的金疮药,我一个神医朋友给的,你敷上然后包扎起来。&rdo;陈勉一愣,莫笑竹却是一拍殷寂离的手,殷寂离一皱眉……药粉掉地。&ldo;谁知道你这是金疮药还是毒药,我陈弟的手可是娇贵的,为了练琴从不曾受伤,今日竟然伤了!&rdo;莫笑竹说着,伸手一指殷寂离,&ldo;你是不是在弹琴的时候,做了手脚?&rdo;周围好多人看着,心中都觉得这莫笑竹有些掉价了,大有些输了恼羞成怒的意思。殷寂离看了看他,也没作声,低头,将那包药粉捡了起来,打开,纸包里头是白色的粉末。随后,殷寂离做了一个让众人目瞪口呆的动作。就见他仰起脸,将面具挪开一些,倒了小半包药粉进嘴里。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连莫笑竹也傻眼了。殷寂离将那些药粉吞下,将面具戴好,伸出两根手指对陈勉轻轻勾了勾。陈勉此时也呆了,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殷寂离将药粉洒了些在他手指处。这药粉是贺羽做的,止血生肉有奇效,药粉敷上后,陈勉立刻觉得手指头不疼了,殷寂离将剩下的一点药粉给他,道,&ldo;回去抱上,用个两次就好了,连疤都不会留的。&rdo;陈勉接过药粉,脸上却是透出一丝淡淡红晕来……刚刚,殷寂离吞药粉的时候,他不小心看到了他大半张脸……殷寂离拍拍手,跑过去抢了季思手里的半杯茶来挪开面具喝了两口,边嘀咕,&ldo;这药粉真难吃。&rdo;&ldo;哈哈。&rdo;辕珞看的好玩,对辕冽说,&ldo;哥,这书生真有趣。&rdo;辕冽微微点点头,眼睛却是眯了起来,意义不明地笑了笑,&ldo;的确有趣,很有趣。&rdo;殷寂离喝完了水,戴好面具,看剩下的三个才子,&ldo;下一个比下棋?&rdo;&ldo;不错。&rdo;齐柏山走了出来,&ldo;由我来向公子讨教。&rdo;66、惹祸体质殷寂离看了看走上前来的齐柏山,这才子挺有些气派的,膀大腰圆,说话也是声如洪钟。&ldo;在下齐柏山,闽公子,想要怎么比试啊?&rdo;齐柏山粗声粗气问。殷寂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觉得挺顺眼,就笑,&ldo;怎么都行&rdo;&ldo;好。&rdo;齐柏山大手一挥,&ldo;那就用我心爱的棋盘,咱们手谈一番。&rdo;殷寂离点头,就见齐柏山从身旁下人手中接过了一个木箱子,小心翼翼打开,拿出一个老旧的黑石棋盘,上头密密匝匝凿刻着浅灰色的局道,很是古朴。众人看了一眼那棋盘,都有些不解,这棋盘感觉就比别的棋盘要密。随后,就见齐柏山从箱子下面,又拿出了一个棋盘来,只是上头的局道却是相当的稀疏。殷寂离看了看,心中了然,却没吱声。&ldo;我看阁下也不是才疏浅学之人。&rdo;齐柏山对殷寂离道,&ldo;所以我索性把压箱底的绝活出来,省得输了被人笑话。&rdo;殷寂离微微点了点头,低头端详那两个棋盘&ldo;闵公子可见过此物?&rdo;齐柏山笑问,&ldo;能否说说出处?&rdo;&ldo;嗯,这是南朝梁武帝最爱的双棋盘吧?&rdo;殷寂离摸了摸下巴,道,&ldo;相传梁武帝是个棋痴,最爱找人对弈。当时中原的棋局大多是十七道,也就是二百八十九个叉点。而西域流传而来的棋局是十九道,三百六十一个差点,东南一带的棋局却是十二道,一百四十四叉点,就是此一密一疏。有一日,梁武帝突发奇想,和他的一个臣子玩双棋。也就是两人同时下双手棋,一手疏一手密,同时落子,不可延误。&rdo;&ldo;哈哈哈。&rdo;齐柏山拊手大笑,&ldo;有见地,阁下果然不是泛泛之辈。那么闵公子可敢与我下这盘双棋?不瞒公子,我每日必下棋,有时候一人轮战数人,从未尝败绩。&rdo;&ldo;哦?&rdo;殷寂离点头,&ldo;那我可要小心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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