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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在别人面前提呀。而且你叫我不要去找三刀哥,我也没去找啊。」清韵委屈地噘起小嘴。「爹也真是的,三刀哥做打手又怎么了,老说他是下九流,叫我们不要跟他来往,我们家明明承了人家天大的恩情。」守根伸手拧了拧她的小鼻头,无奈地笑道:「你啊,收收心思吧。三刀不是你能沾的人,知道吗?倒是娘和二娘给你选的几个未来夫婿,我觉得里面有几个倒是不错,如果你想见,我可以偷偷带你去见见他们。」「大哥!我才不要嫁人呢。」清韵不依,撒娇道:「大哥你觉得那几个人能比得上三刀哥吗?他们有三刀哥高吗?有三刀哥那么有本事吗?而且他们能比得上三刀哥那么……有男人气概吗?」清韵的脸更红了。唉!守根在心中叹气。死流氓,衣服不好好穿,偏偏要敞著衣襟到处卖弄。那身板、那样貌,男人中有几个?你说看到这样一个男人,还是未婚的男人在城里晃,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心里能安生吗?这下好了,他家妹子也要陷进去了。不行,下次看到他得好好跟他说说,让他离清韵远点,今后最好不要出现在何家五里之内。「大哥,我知道你和三刀哥关系很好,你能不能、能不能……」清韵低下头,害羞地拧著手指。「不能。」守根斩钉截铁,没有给小妹任何希望。「大哥!」清韵跺脚,「你、你……你最讨厌了!」说完就冲进何家大门,砰地把大门关上了。「这丫头。」守根摇头苦笑,心想清韵要是知道三刀其实喜欢男人……哈哈!干脆下次小丫头再问他三刀的事,他就告诉她那流氓和点心铺罗寡妇之间不情不白,而且还经常留宿花街,借此打消她的念头,反正他也没说谎。「刘东家。」守根站在宝生家具店铺外喊。「哟,根子,你来啦,坐。」宝生家具铺面很小,东家大儿子的刘宝生三十出头,老早就成了铺子里的一把手,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守根来了,抬头招呼一声,照样忙自己的。「你爹呢?」守根进来也不客气,找了一张凳子坐下。「他去舒家铺子了。看能不能请他们大掌柜帮忙让咱家的家具跟他们车船一起走。」刘宝生一边刨木面一边说。「他们大掌柜不是很好说话吧?」曾经为了找工在舒家铺子大掌柜那儿碰过不少钉子的守根苦笑道。宝生抬起头,笑:「我爹带了二两雨前去。」「二两雨前?不少钱吧?」「没办法。我们店小,这里木工店又多,做了家具又八成都盘给舒家铺子,赚不到多少钱,不把家具运出去不行。可咱家也负担不起一路的运费,只能去求舒家铺子的大掌柜。」对著木面吹口气,吹去木屑,宝生想起来了。「对了,你过来雕椅背的是吧?喏,都在那儿,就两张,图样在柜子上,自己拿。你看能不能雕?」守根依言过去拿过图样看了看,再瞅瞅椅背,道:「能。雕刻、打磨、上色全部要半月时间,可以不?」宝生摇头:「十天,不能再多了。这两张椅子是婉楼花魁婉娘要的,说是下月初旬就要。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客人要来,她屋里家具旧的磨损的都要换。」「是吗。」守根有点头疼,他向来是慢工出细活,要他快,真有点难。「嗯,还不能雕差了。婉楼的嬷嬷说了,要看了货、婉娘满意了才付钱。」「我尽力。」守根点点头。自他从林场回来后,宝生铺子帮了他很多忙,可以说至今为止他拿到的木工活七成都是出自这儿。宝生铺子安静下来,宝生专心致志的刨木面,守根一心一意地对著椅背研究手里样图。不知过去了多久,正在比对揣摩图样的守根突然听到了「!」的一声。「爹?您怎么了?」宝生焦急的声音响起。「刘东家。」守根起身。刘苇蒲揉揉膀子,脸色难看,道:「守根,你来啦。」「爹?出什么事了?」宝生担心地迎上前,扶他爹坐下。「唉,别提了!」守根拎了茶壶倒了一杯冷茶递去。两杯茶水下肚,刘苇蒲这才忧心忡忡地开了口:「你们知道东城墙外吊了个死人吗?」守根、宝生互看一眼点点头。「那是舒家铺子的二掌柜!」「什么?!」两人同时惊叫。「嘘‐‐,轻点!这事外边还不知道。舒家铺子正在为这事闹呢,说三日内必定要抓住凶手,并严惩不贷。我回来的时候,大掌柜的正让人去请刀哥。」「什么?请了刀哥?这事跟刀哥有关?」宝生小声叫。守根脸上也有惊色。二掌柜?哪个二掌柜?难道……还有三刀回来了吗?什么时候?「不知道有没有关,也许只是单纯讨消息。听说城里其他几位有头有脸有门道的也都被请了去。」放下茶杯,刘苇蒲叹:「总之,这段时间大家安生点。守根啊,你让你二弟这段时间少往赌场里钻,别撞在刀口上。」「赌场?耀祖?」守根脸色变了。他怎么不知道他弟又去赌场的事。「怎么?你还不知道?」刘苇蒲惊讶,顿时脸上就有点后悔的表情,摇摇手,「唉呀,也没什么。耀祖那孩子应该有数,赌也不会赌大的。可能就是去玩玩罢了。我因为上次接了红灯笼赌场的活计,在那出入了几回,看见过耀祖两次,不过玩得都不大。你别担心。」「不大也不成。那小子都在想什么!刘东家,你是什么时候看见我弟的?」守根脸都黑了。这个王八小子,你大哥我想赶紧还完那混蛋的高利贷,你倒好!不帮我还败家。有种你就别给我抓住!「好像是上月月底,还有这月初吧。」守根沉著脸,道:「刘东家,宝生,我回去拿工具,下午过来。」且说守根并没有回家拿工具,而是带著一肚子怒火去了城西。城西,全城最乱的地方。吃喝嫖赌斗,别的地方有的,城西一样不缺。他不止一次来过城西,但这两年每次来城西十有八九都是为了他家老三何耀祖。这个小三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染上了赌瘾,赚来的工钱都花在赌博上不说,光只是从他这个大哥手上拿去还债的就不下十吊钱。上次自己相信他所谓和人做生意的谎言,把本应该给中元赶考的钱给了他作本钱,而他却把它全部拿去做赌资输得精光。在自己质问他的时候,也许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也许尚还有那么一点悔过之心,一五一十都跟他交待了,还说是几个人合伙骗他。看看可怜巴巴的么弟,他原谅了他。人孰能无过,只要肯回头就好。那时小三也赌咒发誓说再也不沾赌。可从那时到现在,这才过去多久?太阳已经快升到中天,但多余的云朵遮住了太阳的热力,再加上刀子一样的寒风,让九月底的片马城冷得跟冰窟窿一样。守根也不知是气得还是冻得,身体直发抖。歇歇走走,红灯笼到了。红灯笼门外的大红灯笼还没有点亮,可就算是大白天,依然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热闹至极的吆喝声。一想到三弟很可能就在里面挥霍辛苦赚来的血汗钱,守根看到这红灯笼,心底就泛出一股厌恶。片马城的日子苦,流徒多,妄想一夜致富的人随手抓。而城外来的伐木工中不乏混日子的人,这些人领了工钱没处花,赌场、妓馆就成了他们挥霍发泄的地方。不光是城里,林场也有不少小型赌场和流莺。男人们就算不出林场,也能快活。几乎是带著一种仇恨的心理,守根拖著腿恨恨地向大门走去。一只手拦住了他。看门的痞子歪头看看他,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问道:「来玩什么的?」痞子的眼睛毒得很,来人是不是赌徒一眼就能看出。「找人的。」守根实话实说。「没你找的人。」痞子伸脚挡住大门。又来了!为什么每天都有赌鬼的家人或朋友找上门?这不是明显破坏赌场生意嘛。「我找我弟,家里有急事。烦劳这位大哥到里面叫一声,我弟叫耀祖。」守根耐著怒气道。「我说了,这里没你要找的人!」「怎么了?有人闹事?」大门内又伸出一颗头。「哟!这不是根子吗?咋啦?你也跑这儿来玩?」守根一看是熟人,表情松了一点,「大头,是你啊。你在这讨生活?」「是呀,大爷我和林场姓王的管事不对盘,我表哥说我力气大,就介绍我来这看门。你呢?来这有事?」大头用食指边挖鼻孔边往外走。「我来找我弟耀祖。你有没有看到他?」「耀祖?」大头忽然变得期期艾艾,挖过鼻孔的食指在短袄上擦擦。「不知道啊。我没看见他。你怎么跑这来找他?」「有人告诉我,他来这儿鬼混。」守根盯著大头的眼睛。大头用挖过鼻孔的手抓头,打哈哈道:「那啥,你听谁瞎说。耀祖这两天都在林场,今天发饷,他怎么可能会跑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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