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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个女儿,嫁与城南一户……手艺人家为妻。这几日随着夫君外出跑商,须过数日方能回返。不如我们先去他们家中暂避,待我女儿女婿归来,他们自有巧妙办法,保你们二人安然出城去。”
忠伯虽然并非叶府家奴,然而随侍于叶家三十多年,忠诚可靠更胜他人。叶佐兰的爷婆早逝,姐弟二人便一直将他当做长辈似的亲近。此刻有忠伯在身边,也总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不觉之间,夜已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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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早,街鼓未动,而主仆三人就已经开始了张罗。
忠伯取来灰土弄脏姐弟二人的衣衫,再打散头发,用泥土涂了脸面。还从院子里找了一个破竹篮、一根竹竿,打扮成了行乞的祖孙。待到鼓响坊开之时,便由月珊和佐兰搀扶着忠伯,颤颤巍巍地朝外头走去。
天子脚下,一国之首,最讲究得自然是“风水”与“威仪”。
相传,前朝的第一任国师受命规划诏京之时,将紫微、太微和天市三垣的位置,映射在小小棋盘之上。而后再细心推演,最终规划成为南北通衢、东西坦道,一百零八里坊星罗棋布的壮绝国都——诏京。
时至大宁朝的开国初年,诏京饱受兵燹蹂躏,一百零八座里坊之中竟有半数以上空无一人。太祖赵化淳下令,让大军家眷从各乡各处迁来诏京,以充民数。此后百年,街坊巷陌,人丁兴旺。
然而到了灵宗宁光年间,鳞安县发生地震,诏京南部的重要水源随之断流,南部的居民陆续开始外迁。到如今,也就只有穷困潦倒者才勉强居住。
叶佐兰自幼便被教导,出门在外,不许往城南的方向走。然而此刻,他却即将打破这条常识了。
忠伯的女儿家住大业坊,离诏京的南城门不远。但从崇仁坊过去,却需要横穿半座京城。没有牛马代步,叶佐兰并不觉得辛苦,倒是叶月珊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走过两座里坊就已经气喘吁吁。
如此,三个人走走停停,终于在晌午时分瞧见了大业坊的东坊门。
叶佐兰抬头打量这座他从未见过的南坊——只见上半截墙被烟熏雨打,下半截则溅满了斑驳的泥点,更满布着海捕文书的残迹,丝毫不似北坊的干净整洁。
再往破破烂烂的坊门上看,到处都是比手指还宽的蠹孔和裂隙,似乎只要一阵风就能够让它轰然倒下。
叶月珊从未到过此低贱腌臜的所在,吓得缩到叶佐兰背后。忠伯让他们不要害怕,只管跟着自己朝里面走。
坊门后头是一个十来步长的昏暗甬道,右侧墙壁上开着一扇小门,门口躺着个看坊门的老汉,满身酒气,正酩酊大醉。可就在他们经过小门的时候,那老汉突然抽搐了几下,猛地睁开双眼,那两只眼珠竟然都是死鱼一般的灰白。
叶佐兰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叶月珊已经尖叫起来。
忠伯连忙安抚,又趁着看门的瞎老头摸过来之前,领着姐弟二人快步往前走去。
入得东坊门来,只见大业坊的内部到处是荒草丛生,歪树成林,一时间竟然看不见任何建筑。再笔直往前一二十步,面前突然出现一道湿漉漉的木板高墙,里头也不知道藏着什么名堂。
叶佐兰在木墙前面稍稍驻步,忽然听见有哭声,隐隐约约地从墙里面飘了出来。
由于道路被木墙阻断,主仆三人只有继续贴着墙根往北走。约莫又五六十步,墙上终于现出一个豁口,竟然仿照辕门的样式搭了个破破烂烂的木头架子门,门上高悬着一个同样破破烂烂的牌匾,写着“南市”两个字。
南市?
叶佐兰知道京城有东西二市,都是商贾云集、人声鼎沸的所在。然而眼前这“南市”又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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