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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dquo;成了,别哭了。我昨儿得了信儿,可如今你是有人家的人,我没得传召,不好贸然来瞧你。”乌长庚在她肩头拍了拍,&1dquo;好孩子,苦了你。人世间不平的事多了,看开些吧!几天没见你,憔悴成这样,师父心里不好受。眼下我来了,多少替你分担些,你用不着样样自己cao心。你师哥去顺天府告假,回来一块儿来帮着料理,你得空也歇歇。”
她哆嗦着下颌,过于伤qíng腿脚站不太稳,得让两个丫头搀着。往厢房比了比手,&1dquo;早上也没什么好忙的,师父到里间坐会儿。横竖亲戚朋友少,用不着招呼。等晚间大殓了,我心也就定下来了。”
乌长庚回身看了看,&1dquo;还是让人准备缚仪册子吧,门边上搭个桌子,你们没有亲朋,多的是朝廷官员瞧着十二爷面子来。不早早准备,临了慌了手脚。”边说边上案前拈香,恭恭敬敬祭奠了一番。
师父是个闲不住的人,到了必定不愿意舒舒坦坦坐着。他心疼徒弟,能帮衬一点儿,孩子肩头担子就轻一点儿。chuī鼓手都是看人下菜碟的,没接到调度全闲着等信儿。乌长庚走过去,拱手说:&1dquo;哥儿几个别侯着了,丧家主事的年轻顾及不到,大伙儿多体谅。眼看快辰时了,那就饮饮场,该动的动起来吧!”
定宜站在檐下,听一支唢呐率先开了腔,尖锐高亢的音调颤悠悠抖到天上去,后面一个接一个参与进去,组成了惊天动地的凄惶。她定了会儿神踅身进去,汝俭躺在那里,除了苍白些,和活着时候没什么两样。
她在蒲团上跪坐下来,民间有老例儿,小殓放三天,是防着人死而复生的。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汝俭没有死,他只是累了,睡过了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醒过来。她呆呆盯着他瞧,小声说:&1dquo;三哥,我怀孩子了。我现在心里乱得厉害,这孩子来得不讨巧。你出了事儿,我还怎么和他过日子呀。要不你醒醒,醒了咱们就齐全了,你要是真死了,我往后都好不了了。”
等不来他的回答,她常去摸摸他的手,希望能摸着一点儿温度,可惜每次都是失望。又不是戏台上蒙人,哪儿来那么多的起死回生呢,她颓然跽坐着,眼泪已经流光了,只是撕心裂肺的难过,却也哭不出来。
帷幔一晃,有人打帘进来,她抬头看,是海兰。她心里一急,怕她又像昨天似的,忙站起来拉她到后面厢房里。安顿她坐下,仔细打量她,她倒是不哭了,不过脸色不大好。她挨着她坐下,小声道:&1dquo;嫂子,家里人还让你来?”
她垂眼说:&1dquo;我下了保证才让我来,你别担心我,我没事儿。昨儿乱,尽顾着哭了,也没说上话,咱们说说话吧!”
定宜看着她,她的神qíng叫人心酸了,两个人对坐着,其实有好些话,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了下才道:&1dquo;我们兄妹对不起你的地方太多了,我万万没想到事qíng会变成这样。这两天我总在想,要是当初不那么自作聪明来找你,也不会让你再经历一回痛苦。我盼着你和我三哥能团员,可是&he11ip;&he11ip;”
海兰摇摇头,&1dquo;你别这么说,不管怎么样我都感激你。至少等了十多年,让我有机会再见到他,否则我连他的长相都快记不清了。”她慢慢说,慢慢的有笑容攀上唇角,&1dquo;其实我等在客栈时,心里很怕,怕看见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怕他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了。好在老天怜悯,他进门的时候一下儿就让我想起从前的场景,他红着脸,还和十五岁时一样。你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高兴,他脸皮薄,是我先抱的他。他扭扭捏捏,是我先亲的他。现在想想,自己真是不害臊,可我真是喜欢他,从他来家里提亲起就喜欢他,一直喜欢了十三年。有时候也问自己,不过见过几回面,还隔得那么远,怎么就心心念念呢。后来大了才知道,缘分虽浅,那也是我的际遇,命里注定我要等他一辈子。现在&he11ip;&he11ip;我不觉得他是死了,他不过又离开了,去了很远的地方,没有带上我,所以我还得等他。也许再等上十年二十年,就又能相见了。”
定宜被她说得啼哭不止,&1dquo;你不能再等了,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女人有多少个十年可以消耗,你不能全花在他身上。趁着还年轻,去找个好人家,生儿育女,把他忘了吧!过去的亏欠只能等下辈子了,你不能让他下辈子还还不清。”
海兰含泪说:&1dquo;我就是想让他还不清,这样他就会花双倍的时间陪在我身边。我没法儿嫁别人,嫁了得和别人合葬,他知道了会撒手的。我得gangan净净等着他,他来了,不好意思走了,就留下了。”
定宜用力握住她的手,迟疑问她,&1dquo;那你和他,你们有没有&he11ip;&he11ip;”
&1dquo;没有。”她也不显得窘迫,无限惋惜的模样,&1dquo;早知道这样,我不该让自己留下遗憾。现在回想起来,是不是他心里一直没底,也许时刻准备着牺牲,才没打算越雷池呢。男人和女人不同,女人可以退而求其次,男人太执着,执着得可怕,不在乎生死,也不在乎爱他的人。”
定宜垂说:&1dquo;还是我的错,我把他引回京城来,因为我要和十二爷在一起,汝俭是想成全我,替我正名。”
海兰反过来劝她,温声道:&1dquo;你不要自责,他同我说过,报仇的决心从来没有动摇过。他也是在等一个契机,借助十二爷的力量替温家翻案。否则无亲无故的,哪位亲王会把十几年前的案子放在心上?”说完了长长叹息,&1dquo;也是命啊,命里注定有一劫。我就是觉得他太苦了,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
有的人活着,可以活得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另一部分人呢,也许一辈子都泡在卤水里。没有被痛苦淬炼过的人,世界在他眼里花团锦簇。然而安逸可以安逸得一成不变,苦难却可以苦难出千滋百味。世上没有公平一说,苦尽甘来是美好的愿望,只是愿望,不是必然。
定宜止了哭,眼巴巴问她,&1dquo;嫂子以后有什么打算?”
海兰平静地捋捋膝头的裙门,低声说:&1dquo;我想去怀柔,那儿有个红螺寺,我们家女眷往年常在那里还愿。远的地方我也不认识,就到那里吧,出家,潜心修行,一辈子替他打醮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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