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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婆重抄起渔网慢慢修补,一边看小庄,见她不疾不徐地喝汤,吃鱼,动作间不闻一丝声响,每个动作都能入画,渔婆虽是个乡野妇人,见小庄如斯举止,却也知道她必然是大户人家的出身。小庄慢条斯理把鱼汤跟鱼肉吃光了,把碗筷放好,又道了声谢,便问道:&ldo;阿婆,前头那是什么地方?&rdo;渔婆本以为她是在此处落水的,然而听口音却不太像,又见她如此问,便道:&ldo;那是乐水城,是个好地方,因官爷们能耐,管得极好,去城内卖鱼也不会被人欺压,所以我跟老头就在这儿多住段日子。&rdo;小庄缓缓地&ldo;哦&rdo;了声,又问道:&ldo;官爷?是县官么?&rdo;渔婆笑道:&ldo;县官倒是平常,是管事的差爷厉害,才镇住那些飞禽走兽。&rdo;小庄听得有趣,跟渔婆闲话了会儿,忽地问道:&ldo;阿婆,不知乐水距离皇都多远?&rdo;渔婆听了,便又一乐:&ldo;三年前我跟老头从皇都外的金流河上路过,远远地看了一眼,啧,皇上住的地方,真是神仙住的好去处,虽我没福气进去逛逛……跟这里若是水路的话,应有二百多里,旱路就不清楚啦,孩子你问这个做什么,莫非你要去皇都?你的腿上有伤,可得休养几天才好……&rdo;小庄摇了摇头,并不去理会腿上伤处,手在胸口缓缓抚过,隔着衣裳摸到颈间那物事,不知不觉魔怔,只觉眼前平静的湖面影影绰绰,仿佛有无数阴影重叠涌动,而耳畔亦响起怨毒的声音,咬牙切齿地:&ldo;不错!我是恨你,一直厌恨之极!你怎么不去死!&rdo;双手用力将她一推,仿佛要将她从九重天上打落地狱黄泉永世不得翻身!☆、皇城宫阙回头尽,紫阁烟霞为我开。天际峰峰尽堪住,红尘中去大悠哉。小庄上了岸,双足着地,有种隔世为人之感,回头看去,青山隐隐水迢迢,隔山隔水,那三百里外的地方,曾是她生于斯长于斯以为一生都不会离开的龙都。何其玄妙,本以为不会离弃却终究要离弃,本以为一生都锦衣玉食养在金丝笼里,行动有侍儿前呼后拥,进出则宫门府门,如今,却在这无人知晓的乡野地方一人茕茕踯躅,前路不知,命途不知。但,这又何妨。洛水绵延三百里,贯穿启陵跟大州两郡,有老人说洛水其实是跟龙都的金水河相通的,但是事实上从洛水往上而行,只能走到龙都外三十里的守郡,河水便给伏龙山给阻断了,当然,或许还有什么地下暗流,也未可知。乐水城,因河而名,背山面水,地方优渥。城并不大,有百姓七八百户,人口算来两千余。小庄进了城来,随着街上人众往前而行,见此地的风物跟京城大为不同,口音也不太一样,幸好说的多也是官话,不至于言语不通。小庄缓缓走着,她的右腿不知被什么划伤,渔婆简单上了药,一再劝她留下休息几天。小庄顾忌伤口,一路走得慢,不知是否是有药覆着的缘故还是其他,伤处只是隐隐地痛,并没到痛不可挡无法动弹的地步。将近十字街的时候,却听得前方有个声音,响雷似的叫了声:&ldo;胡老二,一早没吃饭是怎么着,杵在那干啥!&rdo;小庄吓了一跳,从摇晃的人群缝隙中看去,依稀见到数丈开外,有几个身着黑红服色的男子,其中一个,身材最为高大挺拔,正背对这边,其他几个围在他周围,嘻嘻哈哈带着笑脸。那个被招呼的胡老二却直愣愣地看着小庄这边,身不由己道:&ldo;看、看女人……&rdo;小庄心头一凛,却听先前那响雷般的声音笑道:&ldo;你爷爷的,老子瞧你是想婆娘想疯了!&rdo;胡老二急的结巴:&ldo;不、不是……好、好看……&rdo;小庄皱眉低头,往旁边挪开一步。那边胡老二看不到了,忙踮起脚来往这边打量,冷不防却被人一巴掌打在头上,顿时眼前发花。训话的那人骂道:&ldo;还看!就你那眼神儿,母猪你也觉得像貂蝉!&rdo;几个差人一阵轰然大笑过后,那人又不由分说地喝骂起来:&ldo;叫你跟着老子来巡街,你再敢看什么女人,老子弄死你!你们几个也都是!给老子绷着点儿,把前街后道儿看明白了……尤其是给我看着……&rdo;小庄正想这些人是不是此地衙差,听了这中气十足的几句,再无疑问,当下不再往前,正好左手边儿上有个路口,小庄便顺势拐了进内。幸喜后面无人跟上来,小庄松了口气,边走边想:&ldo;渔婆说这里的差人得力,治下太平……怎么方才那人那么粗鲁,大概土匪也不过如此了吧。&rdo;又想到无缘无故被人说&ldo;母猪&rdo;……真真新奇,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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