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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换来的只是一顿打。过去的那些日子,让她学会了能屈能伸,亦让她学会了七窍玲珑。只是问徐韶的那一句话,就叫往昔所受奚落耻辱瞬间涌上心头。出来这许久,无非因她是个女子,才会被那些个人当做货物,有随时随地被拐卖之忧。
她直直地看着徐韶。她信这世间还有些甚么东西是好的,信这世间并非人人皆可笑地说女子头发长见识短,信这世间终久会变得更宽容一点,给女子更多生存喘息的地儿,信这世间还是有那值得女子为之付出、能与女子相亲相爱最终阴阳调和达成天地之至理的男子。
那个时候,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庸,不会被随意拐卖打杀,不是生育之器具。她们可走出闺门,用她们的智慧干出一番于她们而言的大事。
她信徐韶,是不一样的那个人。他惊才绝艳,却能远离官场甘当空有虚名的隐士;他容貌佳绝,却能洁身自好甘于独浸诗画的孤寂。
她此时着实是不愿去猜测,在她心内这般备受她推崇的人物,会有怎样的目的,会对她如何……
他是为她而来,但他为她甚么而来?此时的徐韶听见颜舜华的质诘,只是将茶具搬出,用小火炉现烧了一炉水,沏出两杯茶来。
他将其中一杯推向颜舜华,自家执了一杯慢品。待得茶香袅袅之时,他方才微勾唇角:“小姐是个聪慧之人,和小姐说话,倒是省事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出现的这个,是一个好人,好人……
对女主很重要,表误会他~
☆、管中窥豹
这个人场面话一套一套的,还总拿眼睛大大方方地盯着她瞧。偏生他一双眼如瀚海般深沉,又光明磊落地紧,又干干净净的,委实叫人难以不喜欢。
颜舜华亦不避徐韶,一双眼仍旧打量着他,问道:“有甚聪慧的?又有甚省事儿的?真要省事儿,你一气将你如何晓得我在这边、又如何将李维信的人引开带走我说明白不是更好?”
话儿一说完,觉着有些渴,她亦微翘兰花指将面前拿一小杯茶端起来润了润口,再细品了品:“上佳的庐山云雾,好茶。只是茶是好茶,就是不知道人……”
她话儿还没说完,外边儿不晓得有个甚么颠簸处,马车颠簸了下,险些将小木几掀翻。万幸的是手中那白而清透的小茶杯在两人手中,尚未败坏。
徐韶将颜舜华手中的茶杯拿过去,用清水将两只茶杯用水壶中的清水洗过,仍旧放进木盒内。外边儿的音书因着将才那一番颠簸,晓得破坏了他家主子的风雅,心有惴惴地抹了把额间发,愈发小心地看着路,有一下没一下地用马鞭抽着马腹。
只听见里边儿隐隐地传出些声儿来,却又不大清晰。
是徐韶在答颜舜华的话。他勾起一边的嘴角,双眸含笑看着颜舜华虽已平静但仍旧灵动的眼睛,笑道:“你难道不曾听过‘好奇害死猫’这么句话么?”
颜舜华淡淡道:“我只晓得‘无知害死人’。”
她即便是腰背笔直地坐着,看在徐韶眼里,仍旧是小小的一团,叫人看了就像把她抱起来放在怀里疼惜。他几乎难以相信,这么个看着娇娇弱弱的人儿竟流落在外三年。
她本该养在深闺之中,闲时看看书绣绣花,或是吟诗弄赋舞文弄墨一番。而不应在他乡流落饱受风霜之苦。
此时她这般淡淡地说着这句话,竟叫徐韶的鼻头有些发酸。他的心间一片柔软,酸涩漫过之时,他只觉这般活生生好端端地坐在他对面的人儿,当真好软,好是叫人怜爱。
这么种从未有过的心绪,叫他一时无言,只是看着颜舜华,双眸奕奕。
这个马车就这么点大,叫颜舜华避无可避。若是在外边儿,管你是谁,她只一走了事。可……颜舜华双颊微染薄绯,恨恨地瞪徐韶一眼,暗道:“叫你看!你还看!不许看!”别过头去,看车壁。
大有你不说我凑是不理你的架势。
徐韶甚觉喜欢,甚觉欢乐。是以他一手握拳放在嘴边假咳了下,被欲忍住笑,谁知嘴角上扬得更厉害了:“那灰扑扑的车壁,能有我好看么?”
这句话一出,颜舜华险些把舌头咬住。她转头,瞪徐韶:“你有甚好看的?黑不溜秋里几团白,也好意思说嘴!”
徐韶闻言乐道:“原来你看得这般仔细,甚好!甚好!”他依旧笑着,这个笑容仍旧是温暖的,不曾有任何讥讽,已没有轻辱或是自命不凡的看不起人。他周身有那么种气质,能叫人情不自禁地靠近他。若是他愿意,任是谁都愿和他亲近。
颜舜华一手摸着胸口的蝴蝶坠子,又别过头去。静了那么一两瞬,她终久故作冷冰冰地道:“只管自说自话,谁乐意看你?”
徐韶唇边含笑,只是看着颜舜华不语。两人就这般坐在马车中赶路,外边儿的清秀少年间或看见哪里有客栈就把随身携带的行路类要之类的书把出来瞧瞧,又问问徐韶可住不住。
这般白日行路黑夜里就寻个旅舍住下的日子一过就是半个多月。路途中徐韶多般殷勤小心,不管是食宿还是行路穿衣,她想到的,徐韶亦想到了,她不曾想到的,徐韶也替她想到了。
是以这十几日来颜舜华也不好再把张冷脸对着徐韶,间或也和徐韶说两句话。这两句话,也并非别的甚么,无非就是当初在顺天府上女学时的趣事儿,或是旁敲侧击地问问他往日在顺天府里有甚消遣并往日里见过的好玩有趣的事儿。
徐韶本就温和有礼,又生得一副好模样,又不曾有甚歹心,只是带着颜舜华往顺天府赶去。是以颜舜华和他常能相谈甚欢。每每相谈甚欢之时,颜舜华总有那么两句话要拐着拐着就拐带到李维信身上,欲引徐韶说出这么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只是徐韶虽说温和,但他不想说的话,愣是一点口风都不露总是顾左右而言其他。颜舜华只把话往苏州城扯,他就有本事将话扯到顺天府。
说来也甚是奇了怪了,跟着徐韶这一路,甚么强梁、盗匪、拐子、骗子等,再不曾遇到的。
古人曾有名言,说光阴说得很是有些话儿特别有道理。比如说甚么“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啦,甚么“白驹过隙”啦,甚么“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啦……此类话儿比比皆是。
也有话儿说“度日如年”,端看你怎地看。往日在外日子清苦时,颜舜华就觉着度日很是如年,如一年、两年,最后如很多年。从棺材里出来后,好不容易如月,后来遇到李维信,一日就是一日,正常了。哪里晓得后头又叫她心间绷紧了下,就遇到了徐韶。
遇到徐韶的这些个日子,就当真如古人所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起来。这个白驹匆匆地就过了隙,转眼就快一月了。而徐韶和颜舜华则叫清秀少年载着进了顺天府。
途经城门时,看门守将并未看什么通关文书,清秀少年只是亮出块儿甚么牌子,那小卒便恭恭敬敬地让清秀少年驾着马车进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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