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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青应了声是,垂头丧气出去了,李朝英走的时候,再三犹豫,但见洛川寻始终面色淡淡的,便只好将到嘴的话悉数都咽了回去。洛川寻细细地将事情前後想了一遍,回首望了一眼窗外的冷月,只觉得这侯门深处即使是暖春的季节,也飘荡著一股寒意。隔天便是洛川寻的寿宴,太子府倒也没有操办得多麽热闹,只在凌宵阁摆了几桌酒宴。元英倒是依约过来喝酒送贺礼,他与胡侍读二人,但礼却只有一份,那便是一台戏。戏文是胡侍读编的,戏则是元英排的,因此算作合礼。这戏文的故事是这样的,话说某官家小姐,有一次往山中郊游,累了,便进了山中寺庙稍作休憩。但没休息多时,竟然遇上了另一位走累了的公子,此公子挑逗一番,小姐心动,与他相约再见。巧的是两人竟然是邻居,公子就结庐苦读於隔壁。可想而之,两人自然夜夜爬墙幽会。故事发展到这里,没有人出来捧打鸳鸯是不合常理的,小姐的官老爷父亲便粉墨登场,强行拆散二人,强将小姐许配与他人,以至於小姐含恨悬梁而尽。谁知这位小姐悬梁後没有一命呜呼,而是一梦醒来,发觉得自己只是春梦一场。梦中的公子其实便是她家的相公,她的相公端庄有礼,浑然不是梦中风流的模样,她心中亦是喜欢,只是梦中往事又历历在目,不由心生疑窦,不知道自己爱的是梦中的公子,还是此时的相公。元林看完了戏,回首笑问苏秦儿,道:「这戏文拽得如何?」苏秦儿抿唇一笑,道:「要说这戏文嘛,倒像是杜丽娘做了一场崔莺莺的梦。」元林才转首笑道:「你们俩东拼西凑弄了这麽一台戏出来,也算是诚心给人贺寿麽?」胡侍读连连摇头,扇子直晃,道:「千金之裘,非一狐之腋,重要的不是我借了那些桥段,而要看我的立意。」元林一笑,道:「哦,哪些立意?」「我要说的便是这戏文的名称……」胡侍读手握扇子指著戏牌名,一字一字地道:「题西林壁。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他的声音念得抑扬顿挫,元英跟著晃脑袋,彷佛确实戏文感人,唏嘘不已。苏秦儿抿唇微微一笑,她今天穿了一身大红色的金线凤衣,虽不是盛装出席,倒也隆重,道:「这都是自家人,知道是你们编戏文自娱娱人,若是外人还当你们讥讽谁表里不一呢。」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立时把胡侍读与元英吓了一跳,连声道:「万万没有此意。」洛川寻今天却是穿了一身月牙色的锦袍,他素来爱穿深色暗淡的衣服,今天换了件衣服,生似换了个人,元林一瞥眼,却见他长眉秀目,竟是风神无二。於是他轻笑道:「你俩也不用这麽慌张,虽说寻今天是寿公,不过他表面温顺,内里确实心眼比谁都多。」洛川寻低了一下头,微笑了一下,算是承下他的说法。元林见他不言不语,想起他确实总是说一套做一套,不禁一阵疲乏,遂又转过头来问沈茑茑,微笑道:「茑茑,你觉得这戏文如何?」沈茑茑穿著一袭淡黄色的纱罗裙,头上的饰品与众妃子满头珠翠相比,简单到了极致,她坐於窗前,转头一望,竟有几分出尘,道:「我不太懂,只觉得这戏好看得紧,想来这官小姐其实是真爱自家的相公的。」元林眼波一动,道:「何以见得。」沈茑茑笑道:「太子殿下你想,这官小姐梦里遇到的相公是风流人物,现实里遇上的相公却是端庄的人物,可她不是一般无二的喜爱,总之是喜爱这个人。「其实这个人什麽模样,什麽性格,什麽身分大抵都没什麽关系,这官小姐以後想想便明白了,她只爱她的相公,跟风流端庄其实没太大的关系。」她一番话说完,抬眼与洛川寻的双目轻轻一对,那双眼睛却似有千种语言,洛川寻没来由的心中一跳。她的话一说完,元英与胡侍读忍不住松了口气。元林看向沈茑茑的目光却是颇为激赏,道:「从来敢於直抒胸臆测之人,若不是单纯,便是高傲,茑茑你是哪种人?」沈茑茑万福了一下,笑道:「自然是对殿下的问题有问必答的人。」元林哈哈一笑,指著沈茑茑对阿吉道:「去把辽州进贡的首饰送一套给茑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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