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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动了一动,发觉身上都是汗水,也不知是因为重病,还是因为噩梦引起的冷汗。才过了片刻,梦中发生的事记得又更不分明了。唯一清晰的,只是那种疼痛入骨的心伤。早以为被商弈庭伤得麻木,谁知竟会因为一场梦,感到痛楚。他干裂的唇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自己也觉得很是不自然,便想起身找些水喝,谁知那床沿趴睡的男子枕着他盖着的被子,他一起身,便惊动了他。这个人慢慢醒转过来,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半晌,露出喜色:「你醒了?」岑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居然有一天,这个人会对着他露出笑容,而仅仅只是为了他醒了过来。他呆了片刻,恭恭敬敬地道:「是,庄主。」偷偷看了商弈庭被咬伤的左手一眼,被缠得像是一只粽子一般,心中五味杂陈。他对商弈庭不是没有恨,但到如今,更深的是一种失望,一种心痛。只恨自己为什么被商家买下,为什么遇到这个人,让他梦里仍然不能安生。商弈庭似乎看到他偷瞄的眼角,微微笑了:「你躺了两天,现在才醒转,大夫说不能吃别的,只能喝些米汤。」商弈庭过于热烈的目光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垂下眼睛,心里更多的是茫然。难道商弈庭又从他身上发现别的利用价值了么?可是即使如此,也不必向他微笑。让他以为自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商弈庭已让女侍拿了米汤过来。汤很清,几乎能照得见人影,喝这样的一碗汤肯定是没什么力气的,自然也没办法逃走。岑渊不声不响地就要接过碗,商弈庭却是避开了,轻轻说道:「让我喂你。」他不知道商弈庭是什么意思,看着商弈庭舀起一羹,细心地放到唇边吹了吹,试过了温度,才喂给他。岑渊呆怔着,干裂的嘴唇紧抿,看着他不动。他有些怀疑,病的人不是他,而是商弈庭。见他不动,商弈庭笑了笑,很久以来,他笑的次数都没有今天这么多,这笑容显得十分僵硬艰难。「乖,把米汤喝了。」如此温柔的语调让他心里一阵酸涩,他想问宋鸣风呢?为什么商弈庭会不在宋鸣风身旁?但想到每次提起宋鸣风,都只是自取其辱,便没再多问,喝下了米汤,又喝了一碗汤药。商弈庭见他任由着自己喂食,心里十分欢喜,想说些什么,却听到有人在门外叫道:「庄主,不、不好了!宋小公子逃出山庄了!」该来的还是来了。这几天竟然忘了还有这个人。商弈庭眉心一蹙,扬声道:「不必理会,让他走罢。」岑渊有些迟疑,抬头看了看他,却没说话。经历地牢一事后,他也知道商弈庭对他抱着很深的怀疑,如果激怒商弈庭,他翻脸起来,可能会让他马上回到地牢。如今有很多事情已轮不到他插手,并不是明哲保身,而是他没这个资格,也没这个能力。「怎么了?不说话?」商弈庭展颜一笑,坐到床边,没有受伤的手抓住他干燥冰冷的手指,轻轻摇了摇。「没什么。」他避开了他的眼睛,轻轻说着。或许商弈庭对宋家的小公子是欲擒故纵吧,但这和他并没有关系。怎么预料得到,他辛苦救下的人,转眼就成了他的情敌。不过……也算不上情敌吧,就算自视甚高,也不要以为真能入得了庄主法眼。商弈庭知道他不想多说时绝不开口,即使当年爱自己重于他的性命,也不肯多说一句,沉吟说道:「你若不喜欢,我便让人去杀了他?」岑渊怔了怔:「庄主,你……」「嗯?」商弈庭微笑着看他。「他……他父母丧生,又孤身一人……」岑渊断断续续地说着,看着商弈庭注视的目光,终于还是住口不说。或许商弈庭是移情别恋,所以才能对不再爱的宋小公子下毒手,自己可说与他同病相怜,又有什么能力为他求情。何况向商弈庭求情,下场通常都是生不如死。「你不想他死,是不是?」商弈庭轻柔地问。他早知道岑渊不会让自己杀了宋鸣风,所以才有此一问。其实他对宋鸣风并不是非杀不可,但更不想让岑渊多心。岑渊看着商弈庭温和的目光,迟疑地点了点头。「你既然不想他死,那便不杀他好了,他虽伤过我,但也罪不至死。」商弈庭看他半晌,忽然笑道,「不过,这次你还用身体来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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