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节(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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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喜怔了一霎,眼眶冒出了热意,方知茜儿是贵妃的芳名,以前只晓得她序齿十一和小字。
温氏垂下两行泪:“我梦到她被吊在蜡鼎上方,系着一根绳子,他们要割断绳子,是我将她推了出去,我唯一亏欠的孩子。”
四喜不敢当着婆母露出戚容,竭力忍着泪静静聆听着。
婆母自中砒毒救治过来后,脏腑大大受损,每况愈下的身体雪上加霜,太医委婉地说怕是也没多少日子了,慕容府一年之内要遇两回丧事了。
四喜心下唏嘘,没了贵妃的庇护,这偌大的慕容府怕是强弩之矢,要走末世了。
可怜自己的一对孩儿。
温氏回忆道:“我的小十一是慕容府最标致的孩子,人皆说,我竟生的出这般超凡脱俗的,笑起来真真让人心尖子生出喜爱来,老太君也正是这样才怜惜她,造物对她如此垂青。本来与我母女连心,可是老爷要将她点了长明灯。。。。。。”
正说着,慕容康掀帘进来。
温氏忙问他:“去宫里送信了吗,娘要见你十一妹。”
慕容康不得已又撒谎,低头道:“送了。”
温氏像个倔强的稚童,悲痛道:“那怎还不来?离家这样近,她是不是不肯来呀,不肯见我呀?她还生着我的气,我这身子骨已是风烛残年,我想跟她说说话。”
四喜见状,忙圆谎:“娘娘最近清修,去了京郊道观,要过几日才能来。”
慕容康咳了一声,四喜这才意识到什么,果然温氏起疑了,他们两口子说的不一致。“康儿昨日不是说,才陪着陛下巡幸麦收回来,路途劳顿,要歇息么。”
四喜哀叹,婆婆该清醒时迷糊,到这时反倒目达耳通了。
温氏又问起了静妍,两口子神情愈发古怪,一个言词闪烁,一个缄声不语,凭温氏的敏锐立刻察觉出这其中有事,知子若母,慕容康自小是个撒不了谎的,再三逼问,慕容康慌的汗都出来了,温氏便笃定了几分,家里的异常,王氏和妇人们也不来请安了,双生子和素韵毓娟他们也不露面,丫鬟婆子换了生面孔,是有事发生了。
摸出枕头下的发钗比在颈上,如此一恐吓,慕容康双腿一曲,跪在了地上,泪下如雨:“儿子,做了天理不容的事,把十一妹逼得自尽了。。。。。。”
温氏听罢一头栽在下了榻。
待缓过来,伸手一个巴掌,肝肠欲断:“你个孽障犟种啊!怪道你爹说你感情用事,是个撑不起家业的,为娘一直不服气,原来老爷慧眼如炬,早就看透了你们兄弟几个,怪道他说,沦落到了卖女儿。。。。。。。老爷,妾身生出这两个孽子孽女,自毁长城,妾身是慕容家的罪人。。。。。”
慕容康不停磕头。
温氏哭晕了过去,待醒来已是半夜。
冷静下来,不得不思考前方的路。靠在大引枕上,一双眼肿的睁不开,病中头晕,强撑着精神筹谋:“眼下这光景,得为家族留下火种,我得对得起你爹,明早你们夫妇就离去罢,康儿有功夫,换上下人的衣裳,等解了宵禁,你们拿着下人的户籍,孩儿也不用带,到外头隐姓埋名再生,永生不要回京。”
慕容康沉痛地阖目:“走不了了,那日回来就被监视了,外头全是羽林卫,他隐忍不动手,想来是怀疑十一妹被挟持,身处险境打草惊蛇。”
温氏捶床哭道:“娘到现在才醒悟,茜儿她什么都明白,她知道跟了皇帝是一条不归路,所以当初苦苦挣扎不情愿,最后还是认了命。是我不该,将她送进那扇门,人说,祸福同根生,温良意啊,你枉活了一世,攀附这荣华富贵做什么,到头来,要落个白茫茫大地,一片干净。。。。。。”
慕容康自责道:“我想法子让两个弟弟走罢,也许他会看在妹妹的面上放一条生路。我去出首自己,求他只发落我一个,冤有头债有主。”
四喜插话:“不能轻举妄动,四少爷在朝为官数载,还没看清今上的为人和手段吗?对民宽仁为怀,为贵妃柔情关爱,对政敌仇人心狠手辣,若决心追究,必然赶尽杀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逃亡是不成的。”
温氏双手抖成了筛糠,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等着抄家灭族。
四喜在心中揣度着,又道:“我好像晓得贵妃为何离去了,这是保全我们一家的策略,你们想想,今上找不到她的遗骨,不确定生死,怎会滥下屠刀。首要在两位师太,万不能被找到。”
温氏擦擦泪,期翼地看向四喜,这孩子年纪小,竟是如此别据慧眼。
四喜道:“便是不杀,牢狱和禁锢也是逃不掉的了。”
皇帝烧的两天两夜人事不省。
曹皇后守在昌明殿侍疾,帕子蘸了水轻轻擦着唇,干裂的出了血,睡梦中时而呓语:“娘子。。。。。。娘子。。。。。。”
娘子,他从不曾这样唤过她。
他私下里只唤过“梓童”。
她只是他的梓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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