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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平暗下决心后,心中一片寂静。从此刻起,她已不再是后宫任由父母兄长摆布的公主帝姬,而是真正将大隋融入骨血的皇族,宁可引刀自伐也绝不屈辱求饶。大兴殿前,灯火犹在。随独孤陀叛变的精兵强卫都将皇权所在的大兴殿密匝匝围守,升平根本无从而入。升平藏在大兴殿长阶阴影处远远眺望,看着来回巡视的侍卫深知想要进入正殿夺取御玺难比登天。这些侍卫曾是大隋建国以来文帝杨坚亲手培建的誓死忠士,如今齐齐将剑尖掉转,再看不到丝毫往日忠诚。想在他们的眼前混进去,如同绝境求生,很难,很难。除非……突然,大兴殿内发出凄厉叫声,宫殿外所有守卫立即冲往内殿。殿门由内大开,内里扑出几名惊慌失措的孱弱宫人疯一般往外逃命。升平欣喜,立即放开头上的罩衣由角落里悄然走出,在贴近几名宫人的地方,假装跌倒在地,随她们一起做出挣扎模样不住的尖叫哭喊。大兴殿内里很快发出打斗声,升平停住疯狂的举动,发现没有侍卫注意自己方向处动静,便顺着拽过一名宫人悄声问:“里面怎么了?”那名宫人身子抖若筛糠,声音也不住颤抖:“有人行刺,要刺死国公爷。”升平心中顿悟,想来是端木姑姑先动手了。升平拉着宫人,假意自己也恐惧不已,声音颤抖着问:“如今国公爷如何?”那名宫人借由淡淡月色发觉升平眼目熟悉,不觉蹩眉疑惑:“你是……?”升平立即低头遮挡住面颊:“我是晋王宫的宫人,是过来通禀皇后娘娘起居情况的。”那名宫人恢复惊惶的眼神,慌忙答道:“差一点就成了,还好国公爷躲过了刺客,不过那个刺客似乎想要小皇子性命,招招都奔向小皇子。”“她要干什么?”升平脱口厉声质问,过于激动的表情再次引起宫人怀疑:“你到底是谁……”升平已经来不及解释,奋力从地上爬起,连滚带爬的往玉阶上跑。即将接近大殿时,面前突然横过一柄长剑,有人冷声问道:“你是谁?”此侍卫藏身处极其隐蔽,升平以为侍卫已经悉数入殿根本不曾注意过他,如今被抓个正着,几乎不知该如何辩解。升平低首,心中百念已转,身子一软瘫倒在地,重重的在汉白玉石阶上磕头,口中道:“国公爷何在,奴婢有紧急消息禀告。”侍卫不查,喝问:“你是哪个宫的?”“晋,晋王宫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请通禀国公爷。”升平有意说得紧迫。殿内还有兵刃砍杀之声,可见端木姑姑还没有离开。升平又向前爬了几下,“此事耽误不得。”她的眼角扫见侍卫左手空出一块,突然抢前半个身子,扑进正殿门内。侍卫见状立即箭步上前追杀,升平只能慌忙闪躲迎面而来的剑锋。“有人擅闯大兴殿,来人,快来人!”侍卫高呼。升平转身直奔宝座后的藏宝阁,身后的侍卫追上来直接挥剑相砍,升平为躲闪刀剑撞在玉案上险些跌倒。就势避开刀锋再转,又一刀带着火星砍在玉石屏风上,翠绿屏风登时变得粉碎,碎片四散飞溅。墙上的隐蔽终于被打开,升平拽出宝盒死命抱在怀中。她突然冷声喝令:“你再过来,本宫就摔了它!”御玺宝盒紫金而成,外表镶满奇珍异宝,纵然不知其中是何宝物,那名侍卫还是被升平震慑人的气势惊住,赫然停住手上动作。不知何时,殿内打斗平静下来,就在那名呆愣侍卫背后独孤陀慢慢踱步而出,身后几名侍卫还押着身负重伤的端木秀荣。独孤陀淡淡冷笑:“怎么,你们主仆俩一个声东击西的雕虫小技就想骗过老夫?要是没有老夫的计谋,怕是你还不会出现吧?”升平愣愣,惊讶的视线扫过端木秀荣的面颊,端木秀荣与升平对视,哑然说道,“老奴辜负公主殿下所托,不曾救得小皇子,就此先行一步了……”呃的一声,独孤陀再回身已迟,端木秀荣使出全身力气闪开周围侍卫的禁锢,一把向独孤陀喉咙抓去。升平还来不及出声,想要偷袭独孤陀的端木秀荣已被众人数十把刀剑插在胸口,软绵绵的躺倒在地上,再无力站起。独孤秀荣的嘴角渐渐流淌出鲜血,侍卫上前查看,面无表情的向独孤陀禀告:“启禀国公爷,她咬舌自尽了。”独孤陀厌弃的看看端木秀荣的遗容:“不愧是伽罗的心腹,知道怎样断绝自己才不拖泥带水。”升平抱紧怀中紫金御玺盒子愣愣的目睹一切。她不住向后退,退,退,猛地发疯似的大笑:“独孤陀!你为人不仁不义,人人得而诛之,想要窃国为侯,时还早了一点!”说罢大笑。独孤陀从未见过升平癫狂如此,甚至连他身后的侍卫也不禁色变。只见升平面色一凛,绝然将手伸向怀中紫金盒。曾经见过御玺的独孤陀猛然惊觉,立即高声吩咐侍卫:“快,将御玺夺下来!”众侍卫一拥而上,升平一动不动任由他们抢走,靠在藏宝阁墙壁的后背已经悄然出了一层冷汗。这个秘密只有掌握过御玺的人才会知道,独孤陀他虽然有幸看过御玺,却一定不晓得其中奥妙,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抢走的是一道勒命的绳索。果然为首侍卫将紫金盒子双手推到头顶,独孤陀欣然将御玺接在手中。紫金盒由北周文帝宇文泰父搜罗能工巧匠锻造而成,外表华美却不失端重,乍见的人很难把双眼再从其身上毅然移开,升平如今赌的就是眼前窃国者独孤陀的贪念究竟有多大。独孤陀抱紧装着大隋御玺的紫金盒心中狂喜,眼底满是无法掩盖对权势的贪欲,他将宝物小心翼翼端平嘴角扬起得意洋洋的笑容:“当年若不是独孤家始终在背后支撑,这御玺怎轮得到杨坚那窝囊废?”升平低头,心中难过的闭眼。独孤家和杨家的关系曾是至亲骨肉相连,犹如钢铁般紧密,携手马踏天阙共揽河山,都不曾决裂过。当日独孤家在杨家座下荣耀光景仿若还在眼前,如今竟是落得如此惨恸结局,怎能不让人质疑?这世间还有尔虞我诈不存在的地方么?独孤陀多疑的朝身边众人扫视,众侍卫自觉向后几步退开。独孤陀苍老的面容因为手中的宝物变得光亮起来,为朝事劳心导致两鬓悄然爬出的白发也变得微不足道。他潜伏大隋多年无非就是为了此刻,怎么能压抑住心中激动?他伸出拇指扣动机括,升平紧紧闭眼。紫金御玺盒还有一处秘密。为防止有人擅动国之命根,北周文帝宇文泰的父亲在内布下了砒粉毒药,不懂规矩,机括右转拧动者必死无疑。果然,一股无烟粉末从盒内喷出,独孤陀不察吸个正着。老奸巨猾的他立即明白中了机关愤然向前几步抓起升平,“刚刚是什么?赶快交出解药,否则老夫一拳打死你!”升平面对独孤陀的威胁凄然冷笑,缓缓摇头,神色自若:“本宫没有解药。”独孤陀将紫金盒子边缘靠近升平鼻翼下威胁:“没有解药?好,那我们舅甥两人一起死吧!“升平妩媚一笑,抬头望着独孤陀:“本宫本就没想过要独活!“此刻,升平的笑容像极了独孤伽罗,面容轮廓似独孤皇后重生。独孤陀原本卡住升平的手突然畏惧的缩了一缩。趁机,升平霍然将他手中紫金盒子打翻在地,不屑的将御玺踢出脚边:“不过是个东西,值得你为它顷了天下吗?”独孤陀见御玺滚走不顾一切扑过去,根本不再理会升平,拼命按住御玺滚落速度。见侍卫还在呆愣,他不禁抬头大骂:“还站着做什么,将她拖出去就地毙命!“话音未落,独孤陀还没收回的手指猛地按住自己胸口,一大口艳红鲜血喷出,喷溅在御玺上下,点点滴滴凝成蜿蜒血污。“国公爷!”众侍卫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齐齐围住独孤陀。升平霍然抬头,但见狰狞的独孤陀推开众人抓住御玺向自己走来,升平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再次落入凶神恶煞般的舅父手中。独孤陀已经被断肠粉伤及肺腑,如今屹立不倒所仰仗的不过就是身体健硕还在苦苦支撑。升平坦然仰面凝望独孤陀,笑容镇定,身上宫人衣袖向一旁翩翩舒展。死有何惧?哪怕独孤陀一拳打死她,她也替杨广解决了宫内的最大隐患。独孤陀抑制不住撕心裂肺的嚎叫,此刻他已药性入腹部,火烧火燎的灼伤激怒了独孤陀的心性,曾经力举千斤的手掌夺过身边侍卫的佩剑向升平用力砍来。恍惚中升平听见轰隆隆的大兴宫宫门被攻开的声音。那种沉闷的响声仿佛能穿破天际,在耳边响起。包括独孤陀在内的所有人都齐齐将视线望向殿门外,只见冲天火光大起,城门角楼已经袅袅升出烟雾。是杨广凯旋归来了吗?升平陡然睁开双眼,顺着独孤陀他们的视线眺望去,嘴角漾起欣然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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