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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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都过去快三个月了，吴思远一直没有给洪景宽家里打来电话，并且连他本人都音信全无，孙潜有点着急了，他说，魏书记定的时间早已过去，估计吴思方的遗骸都被挖掘出来了，他想到吴思远家去打听一下情况。洪景宽说，到他家去的人都会被国民党特务跟踪的，吴思远叮嘱过，千万不要去找他，一旦被台湾特务闻出味来，那帮家伙，就跟黏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洪景宽劝孙潜“心急如焚的人是吴思远，他迟早会来电话的，咱们就只管耐心的等着吧。”，果不其然，吴思远终于把电话打了过来，他第一句话便问“宝枝她们从大6回来了吗？”，洪景宽说“早就回来了，孩子们都在等你的电话，你这家伙，音讯全无，都以为你被特务消灭了。”，吴思远叹口气“没办法呀，那些混蛋玩意就像跟屁虫似的，盯的太紧，我的人身自由都被他们限制了，简直是欺人太甚，我是绕了两条街才把跟梢的尾巴给甩掉了，宝枝夫妇去大6打听到我弟弟遗骸的消息吗？”洪景宽也不敢啰嗦“那我就长话短说吧，你弟弟的遗骸找到了。”，吴思远声音颤“这是真的？”“千真万确，你最好来我家一趟，让孩子当面跟你说。”吴思远犹豫了“我担心那帮狗特务再缠上你们，”“缠就缠上呗，多几条狗帮我看家护院，倒还省心了，我这把老骨头怕啥，来吧！”，吴思远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这就到你家去！”突然，电话里传出一阵“哗啦哗啦”的嘈杂声，接着，便没了动静。洪景宽掂掂手上十分精致的话筒“老家伙又被特务给强行控制住了！”，他一脸怒气，骂道“台湾政府真不是个东西，竟跑到加拿大来限制一个国民党退役将军的自由，岂有此理！”，汪玲玉安慰他要淡定，随口吟了两句“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洪景宽也随即回了她两句古诗“昨日邻家乞新火，晓窗分与读书灯。”，汪玲玉笑了“这就对了，读书使人心静，走，我陪你到书房给你读书。”她挽着丈夫的胳膊，一起去了书房。

时隔半年，这天下午，郝宝枝夫妇再一次来到燕都市市政府，夫妇俩还带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国民党退役将军吴思远，他年近古稀，中等身材，略显偏瘦，面容清癯，一头银丝，目光有神。门卫通报以后，张秘书很快赶到了大门口。吴思远拱手作揖，连连说前来打扰，不好意思，看到一位气质不凡，举止优雅的老人给他作揖，张秘书挺难为情，他告诉三人，魏书记正在开一个重要会议，他不便进去通报，只好请三位贵宾先到会客厅休息，他已经通知了外事办主任夏兆菲。三人跟随张秘书进了政府大楼，到了会客厅，刚在沙上坐下，夏兆菲就风风火火的跑来了，张秘书说他去请魏书记，夏兆菲点点头，接着，她挽住郝宝枝的胳膊就抱怨“走了这么长时间，连个音信都没有。”她是惦记着孙潜夫妇投资的事呢。郝宝枝笑笑“你的事先往后面放一放。”一听这话就有戏，夏兆菲马上好言相向“就知道你不会让老同学失望。”。工作人员把茶端了上来，在每个人面前的茶几上放了一杯，吴思远在茶几上做了一个屈指礼，郝宝枝介绍说，这位老人就是吴思远先生，她又向吴思远介绍了夏兆菲“她是我戏校的同学，现在是燕都市外事办主任。”，吴思远要起身，被夏兆菲制止了，两人握了下手，夏兆菲说“欢迎老先生能回祖国看看。”，这时候，魏国栋跟着张秘书来到了会客厅，吴思远迅的站起来，离开了沙，魏书记握住吴思远的手说“您是吴思方的兄长吴思远将军吧，你们兄弟俩都是真正的抗日英雄！我以一个老军人的名义，向您致敬！”魏国栋挺直身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吴思远顿时热泪盈眶，国民党政府从来没有认可他兄弟是为国捐躯，更别说是抗日英雄了，就连他当初也以违抗军令被国民党国防部判处监禁，押到重庆关了两月之久，而面前这位共产党的市委书记，给了他兄弟俩最高的称誉，吴思远后退一步，恭恭敬敬的向魏国栋回了一个军礼，两双手再一次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魏书记挽着吴思远的胳膊，两人一起坐在了长沙上，魏书记问道“这一趟回国不是很顺利吧？”，孙潜把话接了过去“国民党特务盯梢紧的很，吴叔叔是趁着到市买东西的机会甩掉了他们才来到了姥爷家里。”，他喝了一口水又说“吴叔叔刚进姥爷家，就现别墅围墙的外面冒出了好多陌生人，我们把已经找到吴叔叔兄弟遗骸的事情告诉了他，老人家还有些半信半疑，就凭一具遗骸怎么能证明那就是他兄弟，我说，他兄弟是宝枝太姥爷安葬的，当时在尸体旁有一个银质鸡心吊坠，里面嵌有照片，我已经把照片拍了影像，他看到了影像里的照片，当时就呜呜的哭了起来。”，坐在沙上的吴思远老先生听到这里，掏出手帕，不停的擦拭着眼泪，他沙哑着声音说“那就是我弟弟吴思方呀。”，郝宝枝和夏兆菲也湿润了眼角，魏书记叹息一声“两兄弟生离死别已经四十多载了，历经了这么多年，如今，吴思方的遗骨尚存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孙潜接着说“我们立刻联系了中国驻加拿大使馆人员，说明了情况，请求他们的帮助，使馆很快给我们落实了飞往香港的航班，还派来挂有中国国旗的轿车，大前天的傍晚，把我们从家中送到了机场，一路上，吴叔叔心急上火，嗓子都嘶哑了。”魏书记听完，让张秘书联系一下市里着名的老中医，又让夏兆菲联系餐厅，再三叮嘱菜肴一定要清淡，今晚给三位贵宾接风，然后，魏书记很郑重的对孙潜夫妇说“你们能把吴先生护送回国，功不可没，我代表市政府宣布，从今天起，接纳你们二位为燕都市的荣誉市民，到时候，夏主任会把证书交给你们的。”夫妇俩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声“谢谢”，在场的人都鼓起掌来。

这天傍晚，两辆市公安局的警车悄然向何集村进，四个年轻力壮的刑警和两名法医在市副局长的带领下要去挖掘吴思方的遗骸。这个副局长正是当年的“小屁孩儿”谢广义，他是去年从县局以正科级的职位调到了市局出任副局长，如今的他，脸上已经多了一些中年人的老成和稳重，他到市政府去接受任务时见到了孙潜夫妇，当得知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就是当年被他鉴定为殉情的清源县京剧团演员郝宝枝，谢广义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自己纷乱的心情，他告诉郝宝枝，当年的尸检是他做的，其实也只是摸了一下颈部动脉，当时，她的确没有了脉搏。他向刘本涛汇报说，人已死亡，接着，他开始在地面上寻找现场的蛛丝马迹，站在门口的刘本涛莫名其妙就起火来，根据在地面上现的线索，她服安眠药自杀是另有原因，可他不敢说，这是让他这辈子都内疚的事，她还活着，这是县医院开救护车的司机师傅冉和平告诉他的，今天，他终于见到了一个活着的郝宝枝，他现在的心情真是无以言表，谢广义几乎是语无伦次了。他没有透漏在郝宝枝的房间现了男性的阴毛。郝宝枝一直沉默不语，倒是孙潜在一旁圆了个场“那个年代，是个黑白颠倒的年代，不怪你。”。

天已渐黑，洪景然突然接到了市公安局的电话，说是市局副局长带队的公安干警正在往他们村里赶，要连夜对吴思方烈士的遗骸进行挖掘，请他派人维持好现场秩序，洪景然立即用广播喇叭把几个村干部召集到了大队部，开了个简短的会，大概意思就是警察在挖掘遗骸时，要防止村民扎堆来看，他让民兵连长刘魁派几个民兵在天明家周围站岗执勤，剩余的人都到打麦场去协助朱培钟去搭主席台，他说“明天卢川副省长也要来，咱们这个小村子难得来这么大的干部，可要好好表现一下，没准儿还能上个省报露露脸呢。”。开完会，他就和两个村干部到村口守候着警车去了。

不久，远处有两辆车开了过来，车灯把地面照的一清二楚。车到面前后，三人上车带路，一直指引着警车开到了郑淑玉家的门口，挖掘现场工具已经准备好，从屋里拉出了一盏灯吊在院墙上。挖掘工作开始进行，先是推倒围墙，清理墙砖，接着掘土，这度就明显快多了，人们聚精会神的注视着挖坑的人，坑道越来越深，只听坑下的人喊道“有了”，守在坑道边上的人都舒了一口气。待到刑警从坑里把清理干净的人骨一块一块递上来，法医又一块一块的拼好放进棺材里，这是按照吴思远的要求，另外制作的一口与人等身大小的棺材。谢广义让洪天明进院去把在屋里等候的吴老先生请了出来，孙潜夫妇扶着吴思远来到了现场。一个精致的棺材里，铺着一层红色天鹅绒，上面摆着一具完整的人体骨骸，吴思远冲着棺材跪地磕了三个头，然后，从兜里掏出鸡心吊坠，轻轻的放在了颅骨的旁边，他流着眼泪说“弟弟，民国二十六年的十月六日，我们驾机在这里跟日本飞机进行了一场空战，你血撒疆场，从此天地相隔，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四十多年过去了，总算在大6政府的帮助下找到了你，明天哥哥就带你回咱们无锡老家，把你安葬在爸妈的身边。”，说完，他坐到了地上，“呜呜”的哭了，孙潜夫妇赶紧把他扶了起来，洪景然说“今晚就把棺材放在村委会吧，我派民兵值班。”谢广义说放到村委会可以，但是，今晚必须由他们公安值班。待到后半夜，围墙重新垒好，人们已经散去，郑淑玉依然没有打算进屋，她说要看看枣树，天明理解娘的心情，这棵枣树见证了他家这么多年的喜怒哀乐，金丝小枣也曾给在饥饿中的一家人解决了一时之荒，天明没有劝他娘，他和天晴一起又把地面平了一道，然后，给枣树浇了水。前不久，洪天晴满面春风的从上扬村回来，一到自家院门前他就现枣树被人移动了位置，天晴冲进院子，他问娘，为什么要挪动枣树，郑淑玉把缘由对他说了，从此，天晴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到院外去看枣树的变化，直到枣树有些枯萎的绿叶又开始返青了，天晴这才舒了口气，他对娘说，这棵枣树已经开始恢复了活力，至于今年还能不能挂果就很难说了。此时，郑淑玉望着月明星灿的夜空，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第二天上午，省、市、县各级领导，省军区国旗护卫队、乐团，身穿白衣蓝裤、手捧鲜花的少先队员，学校小号手，各地的群众代表，都聚集到了何集村的会场上。会场周边，红旗飘飘，主席台彩门悬挂两根条幅，条幅上写着硕大的几个字，一边是“鏖战蓝天真英雄”一边是“血战倭寇好儿男”横批是“扞我中华”，省市领导和吴思远先生以及孙潜夫妇在主席台上就坐，上午九点整，魏国栋宣布大会正式开始，顿时，鞭炮齐鸣，鼓乐骤响，静下来后，魏国栋宣布全体起立，迎接忠烈。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只见四名解放军战士，抬着一具特制的棺材，迈着正步缓缓走向主席台，魏国栋喊道“向忠烈行注目礼。”，几位少年号手吹起了小号，号声猎猎，撕破了寂静的长空。会上，吴思远讲述了空战时的情景，他弟弟血性方刚，决定留下来与追上来的敌机决一死战，他们选择了在一片水洼子的上空盘旋，这样不至于伤到百姓，他弟弟的战机被击落后，日机企图挟持他的战机迫降到北平的南苑机场，他已别无他念，驾机直接向敌机冲去，对面的敌机胆怯了，慌忙闪开。会场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洪景生把他爹洪金华记载着安葬吴思方的全过程的白布交给了吴思远，吴思远说他无以为报，就捐资在何集村建一所小学吧，魏国栋说，那这座小学的校名就叫远方小学。全场又是一片掌声，孙潜走到台前大声说，他受加拿大s集团董事局主席洪景宽老先生的委托，决定在燕都市建一所医院，他拿出董事局的聘书说，他现在是s集团中国区的ceo，就是席执行官，掌声再次响起。最后，副省长卢川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他说，爱国之心，古而有之，希望更多的华侨回来建设祖国，共谋展。

会后，魏国栋送走了省领导，陪同吴思远先生看望了洪金民，作为答谢，他留下了一笔钱。何北花激动的语无伦次，不知如何是好。吴思方的遗骸，由警车开道，直接送回无锡他的老家，吴思远在孙潜夫妇的陪同下乘飞机赶往无锡。第二天凌晨，洪金民在昏迷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就这样在混沌中离开了人世，那根让他引以为傲的鞭子，被县文史馆收藏了，至于还是不是鞭笞小鬼子的那根鞭子，这也只有洪金民本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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