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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初春,申城爆出一件大新闻,上次劫川沙“制药”工坊的人马被黑吃黑,整批货落到季老板手里。季老板受人之托,当中只收了佣金,但如今她放出话,只要价钱合适,走货的事也不是不能谈,一车六十块保护费,比市场上便宜了足足二十块。
一时之间议论纷纷,然而几个老头子铁了心不发话,下面的人打又打不过,委委屈屈跟着下调价格,背后大骂乱插手的那女人是“做坏行情”。
明芝不靠这个赚钱,只是既然打通路线,不妨顺路带一带,不管别人说什么她稳若泰山。
钱来得越发快,明芝给母校捐了一大笔,社会名流一片声地道好。因她手头有两家厂的股份,居然商会变更理事时把她也列入了候选名单,以体现新时代妇女的风采。
明芝只求财不想出名,虽然名利双收是好事,可出名往往意味许多麻烦,总有一些人要跳出来主持正义。
她不怕,不过麻烦就是麻烦。
第九十九章
申城往安徽方向的路颠簸不平,黄泥糊在车轮上,每前进一步发动机都发出沉重的喘息。卡车摇摇晃晃,坐在上面的人也跟着东倒西歪,心肝肠肺样样不得安宁。
路的两边遍布绿色,油菜花高高挑出,但因为缺乏打理,东一丛西一丛。也有桃花,灼灼地开在河岸边,天地间多出数分亮色。田里衰老的农妇淡漠地注视着车队的远去,弯下腰继续刚才的劳作。
打破这片平静的是拦路杀出的吉普,为首的扬手朝天打了一梭子,啪啪啪跟过年炸开了鞭炮似的。小青年卡车司机,差不多整个人站起来才在紧急中刹住车,车头几乎碰上吉普的车身,只差一张纸的距离。
吉普车群很有心机地前后左右围住卡车,人手一把汤普森,为首者是个大嗓门,“留下车,放你们走。”押车的互相交换眼神,识相地跳下车,缓缓退向田野。他们是练家子,但血肉之躯不是枪子儿的对手。
不用吩咐,从吉普下来两个人,麻利地去揭卡车后厢的防雨罩。押车的人见状跑得更快了,在田野间像兔子一样乱蹿。吉普车上为首的隐隐约约感觉到危险,大吼一声,“别动!”然而晚了。
庞大的火球冲天而起,轮胎玻璃飞得到处都是。
三辆卡车炸了两车,还剩一辆孤零零在后面。拦路者多多少少都受了伤,两个去察看卡车的首当其冲,跟着卡车一起成了碎块。
该撤,但又有人不死心,用目光向为首者请示。为首者点头,他们小心翼翼靠近,拔刀插进雨篷的缝隙破开箱子。这一车没问题,是他们正在等的东西。一下子全围了上去,有的跳上车,有的在下面接,蚂蚁搬家般开始传递箱子。
那帮押运的早逃得老远,眼看一切太平,有这一车货收获也不小,所有人渐渐放松警惕,开始嘻嘻哈哈把刚才的事当笑话来讲,“赵老三趴得那个叫快,刚说查这车,他闹着要走。冲他这个熊样,回头钱可得少拿一份。”
“胡扯蛋,我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不怕?刚才差点尿裤子的……”
话语凝结在枪响的瞬间。
一个苗条的身影从箱子后站起来,左右连发。眼前的人接连倒下,在汤普森嗖嗖的枪火中她一撑一跃间下了车,一边走一边还手,迎着为首者而去。
而这个时候,宝生聚拢刚才散开的人,不声不响回来了。
一边全体受了伤,一边刚才跑了跑,活动开筋骨,体力正在峰顶。
一轮混战,一小时后胜负已分。
宝生热腾腾的,脱得只剩贴身的白褂,露出两条肌肉结实的膀子,忙得热火朝天。手下把俘虏一个个绑起来,吊挂在卡车边上,他就地取材,用绳子做活套充当审问的工具。
等俘虏双眼翻白,舌头快吐出来的时候,宝生松开手喝道,“说,谁叫你们来的?”
这帮毛贼连抢了两次货,明芝二话不说,按原价赔给货主,把宝生心疼得不行。
“毛贼”大口喘气,却没有要招的意思。
宝生懒得跟他废话,手里使劲,空气里一股臭味。被审的人大小便失禁,吐出舌头死了。
宝生视线移到下一个俘虏。
那人抖着看向自己的老大,既怕死,也怕万一不死的话叛了老大还是得死。
宝生皱皱眉,抬起手就是一枪。
红白溅出,那个大嗓门的老大一声未吭上了西天。
俘虏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我说我说,我们是孙三爷的人。孙三爷知道你们负责押货,给了我们家伙让我们来抢,抢到就五五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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