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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衣去世之后,帐中人变得比往日更加沉默。每个夜晚,做完了一天的工作,他都会喝一点酒。然后斜倚在c黄头,远远凝视天香小几上的一枝闪动的银烛,独坐至夜半,方才就枕。以前,他独自一人住在这院子里的时候,没人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度过这些漫漫长夜。他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发呆,好像自己只是房子里的一件家俱。那可笑的幻觉还是经常发生,渐渐地,似乎越来越严重。有所察觉之后,他终日愈发沉默,却时时情不自禁地恍惚起来。大家都知道,他在内心里喃喃自语,好像荷衣还在他身边时的样子。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那只放着荷衣所有遗物的箱子。每到夜深人静烂醉如泥的时候,他都会拉响绳铃,叫人将箱子撬开,一遍又一遍地翻检箱中之物。第二日醒来,他又会叫来木匠把箱子重新钉牢,而且叮嘱他&ldo;再加上一把锁&rdo;。接着,好像生怕自己忍不住,他冲到湖边,将钥匙全部扔掉。过不了多久,又是某个醉酒之日,他会将以上举动重复一遍。第二日,箱子上的锁变成三把,四把……六把。渐渐地,到最后一次的时候,木匠老刘发现箱盖的木头已全是洞眼,再钉新锁已不可能,只好吞吞吐吐地建议:&ldo;谷主,这锁没法换,木头全松了。&rdo;&ldo;那就换个箱子。&rdo;慕容无风道。老刘鼓起勇气,又加了一句:&ldo;俺看不如找个铁匠把这箱子做成铁的,然后想法子将盖子封死。这样,你就再也没法子打开它了。&rdo;&ldo;嗯,说得有理,&rdo;慕容无风看了他一眼,双眉一抬,&ldo;不过,我还是喜欢木头箱子。&rdo;老刘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心中暗叹,这人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已不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像这样喝酒是什么时候。只记得那是某个黄昏。夕阳绚烂,湖面上荷花盛开。他坐在亭中,只觉得眼前的美景不堪忍受。只好飞快地逃回屋中,迫不及待地打开酒瓶,仰头狂灌。现在,黄昏又到了。他支开身边所有的人。忍着入骨的疼痛,咬着牙给自己倒满了一杯。他喝得并不快,只为享受那一份微醺的酒意。现在无论他干什么,都不想让旁人看见。一大口灌下去,脑子开始发热,整个身子,飘飘欲仙了起来。他闭上眼,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自由。哪怕只是幻觉。独坐良久,几上烛影微微一晃。仿佛有一缕微风从窗外漏了进来。与此同时,他听见了敲门声。很客气很斯文的敲门声。只有懂礼的陌生人,才会这样敲门。他眨眨眼,努力想把自己从幻觉中拉出来。两个高大的身影一声不响地来到了他的c黄边。他勉强支起身子,靠着枕头,一面醉眼蒙眬地看着来人,一面暗忖:为什么谷里雇了那么多高手,唐门的人还是可以自由出入。唐潜彬彬有礼地道:&ldo;深夜来访,并非故意打扰,实是有急事请教。&rdo;&ldo;有何贵干?&rdo;&ldo;有位病人命在垂危,想请先生施手一治。&rdo;&ldo;阁下只怕要等一天。谷里的规矩,重病者以入谷先后为序医治。今天所有的大夫都很忙。&rdo;慕容无风缓缓地道。‐‐虽并不参诊,每天的医务却是由他一手安排的。谁的手上有什么病人,他都一清二楚。&ldo;所以我们只好来找你,&rdo;唐潜一句话压过去,&ldo;你好像不忙。&rdo;‐‐岂止不忙,他居然还有闲心喝酒。屋子里飘着一股浓浓的酒气。诧异且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慕容无风道:&ldo;人在哪里?&rdo;唐芃道:&ldo;我们已将他放进了你的诊室。&rdo;他冷笑:&ldo;两位对竹梧院真是了如指掌。&rdo;唐潜面不改色:&ldo;过奖。&rdo;慕容无风的状况比唐潜唐芃想象得还要糟糕。他竟不能自己洗手。唐芃只好将他的手仔细地洗了一遍。接着,他又发现慕容无风的手臂无法抬高。只好将他的左臂抓起来,放在木玄虚的手腕上。修长的手指在病人的脉上微微一按,慕容无风抬起头,对唐潜道:&ldo;这人是你打伤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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