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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嶺間幾乎沒有光亮,四處都是一模一樣的樹木和草叢,慘澹的月光灑下來,在地面上映出斑駁的樹影,他只能一邊跑一邊抬頭努力看著月亮辨認方向,一路朝西南跑去。
定木城周圍都是沙漠,他跑出去就是送死,只能先向西南的紅棘城而去,經由紅棘城到達九疑城,殷上雖然把所有兵都派了出去,但已經打下來的城池不會一個人都不留,起碼也會有慣例的五千守軍。
想起殷上,江遺雪感到心口一陣緊縮般的疼痛,用力喘了兩口氣,繼續咬牙向前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身後的隱約的光亮和馬蹄聲卻依舊越來越近,期間還夾雜著幾句高聲的交談,似乎在確認他的位置。
不行……
他們騎馬搜山,他若還是這樣跑遲早會被發現的。
正努力思索著對策,便眼見有一個人舉著火把向自己這個方向靠來,江遺雪頓時停下了腳步,掃了一眼四周,迅往一旁的草叢內滾了進去,又立刻將自己蜷縮在黑暗中,用力捂住了口鼻。
幾乎是同一瞬間,一片火光就照亮了這片天地,草叢外的馬蹄聲極其凌亂的涉來涉去,每一下都好似踩在他的心上,他只能強迫自己冷靜,指甲幾乎要把掌心摳爛。
不知一動不動地躲了多久,江遺雪渾身發麻,好似都感覺不到手腳的存在,只能聽到自己一聲聲極為沉重的呼吸聲響徹在耳畔。
漸漸的,馬蹄聲和人聲終於向另一個方向遠去,周圍又恢復死一般的闃寂。
他勉強鬆了一口氣,慢慢地鬆開口鼻,才感覺到滿手都是自己的汗水。
又等了好一會兒,確定周圍已經沒有人搜尋了,他才手腳並用的爬出草叢,拽著自己不聽使喚的四肢繼續向前跑去。
然而沒等他跑幾步,身側竟又傳來了幾聲極為清晰的馬蹄聲,他一下子心跳如雷,剛想往一棵樹後躲去,不遠處就亮起一個火把,緊接著一個陌生的聲音就突然響起,道:「誰在那?!」
該死,就差一點點……
江遺雪渾身脫力,手腳感到一陣酸軟,靠著樹坐在了地上。
寒刀出鞘的聲音在暗夜裡顯得格外毛骨悚然,那團光亮也繞過樹木,很快出現在他的眼前。
是一個舉刀的汀悉兵卒。
那人顯然也認出了江遺雪,瞪大眼睛,立刻從腰間掏出一支煙火,正準備發出信號,江遺雪卻突然開口道:「你真的要把我抓回去嗎?」
他聲音軟的可憐,那兵卒肉眼可見地愣了愣,拿著煙火的手也僵硬了一瞬。
江遺雪繼續說:「我真的不想待在那裡了,我想回家……」
他聲音里隱約帶了一絲哭腔,惹得那兵卒下意識的瞥了他一眼,對方柔膩的臉上染著點點髒污,眼尾微紅,隱約透著水光,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可憐,同時也漂亮的令人心折,像是奪人心魄的山間精怪。
周垣從來不允許他們和這個人說話,可即便如此,那兵卒難以克制,遲疑地說了一句:「等殿下贏了,你就能回家了。」
他低頭垂淚,好像是自知自己逃不過了,只能低低地嗯了一聲,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朝他走去,道:「好罷……那你帶我回去。」
他抬眸盯著對方的眼睛,一步步地朝他靠近,直到二人只有一步之遙,那兵卒才下意識地動了動手中的刀,似乎想把它插回刀鞘,然後再來挾制江遺雪,可正當他的刀入鞘一半之時,眼前的人卻突然抬手朝他襲來,那染血的匕異常鋒銳,從對方的袖中現出一半刀身,他瞳孔皺縮,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可那刀尖卻頃刻間就在他頸間劃出一道血線。
見一擊未死,江遺雪趕忙又反手補了一刀,對方掙扎著想抽出自己的長刀,又被江遺雪狠狠劃了一刀手臂。
可不知是他手勁太輕還是不得要害,一連幾下這人卻仍有反抗之力,江遺雪頭皮發麻,心跳如雷,生怕被對方反殺,心裡的殺意也更上一層樓,再次抬手之時不再用側鋒去劃,而是用力地將刀尖捅入了對方喉間。
瞬間,一股熱血噴涌而出,幾乎濺了江遺雪滿身,手下的人抽搐了兩下,終於漸漸失去了生息,攥在他腕間的手軟軟地垂了下去。
江遺雪再次用力地抽出匕,纖長的睫羽輕輕地顫了顫,鮮血纏繞在瓷白如釉的頸上,在月光的映照下透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妖氣,像是常年擺在綾羅織錦盒裡的一把極為漂亮的封喉刀。
……
僅怔愣了一瞬,江遺雪就踉蹌著站起了身,粘稠的鮮血險些讓他握不住刀柄,只能用衣角胡亂的擦乾。
那火把掉在地上,已經點燃了一小片草叢,遠處有人被這片火光吸引,策馬朝這邊趕來。
江遺雪立刻朝一邊被勾在樹枝上的馬匹衝去,抖著手把那牽馬的繩子拽出來,踉蹌了幾步才成功翻身上馬,用力地拍了拍馬背,把所有嘈雜的聲音甩在身後,縱身朝前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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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馬匹,江遺雪終於成功翻過了那片山林,他也不敢停留,連夜順著荒郊野外一路向西南而去,貼著紅棘城的鄉道繞過了大漠,終於在第二天黃昏之時到達了九疑城腳下。
九疑城門緊閉,出入森嚴,城樓上的兵卒遠遠看見有人策馬而來,立刻持弩對準了對方,喝道:「何人入城!」
江遺雪翻身下馬,一把扯掉了自己蓋在臉上以避風沙的布巾,嘶啞著聲音道:「連我也不認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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