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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茶回头,身体摇摇晃晃地,看见孙子就站在不远处。「泽方,唉呦,泽方喂--阿公找了你好久--」阿茶往泽方走去,但走了好几步路,和泽方的距离却仍然没有缩短。「啊你爸跟你阿嬷咧?上次来只有看到你妈没有看到他们,他们在哪里,我很想他们两个捏!」阿茶眼眶有些红,鼻子酸酸的。他不懂为什么一家人总是聚不在一起,他好想见老婆跟儿子一面。「爸爸跟妈妈都已经上去了……」泽方的声音幽幽的,飘忽不定。「上去哪里?」阿茶问。「投胎啊……」「啊你阿嬷咧?」阿茶再问。「在那里……」泽方往阿茶的身后指去。阿茶回过头,只见有个女人背对着他,摇晃身旁一张婴儿床,婴孩嘤嘤的声音隐约传来,那是他老婆的背影。阿茶的步伐不太稳,他觉得自己头重脚轻地,却很努力地想朝那个女人走去。「玉蝉……玉蝉……」阿茶不停走,不停喊着。就希望能赶快到达老婆身边,再见老婆一面。他已经好几十年都只能看相片回忆她的模样了,思思念念了那么久,直到今天才有机会能够见到心爱的人。「玉蝉……」阿茶好不容易来到老婆身后,他将手搭在老婆肩上,眼睛热热的,眼泪跟鼻涕都快掉下来了。一直背对他摇晃婴儿床的女子缓缓地转过头来,那颗头转呀转地,活生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面对阿茶。然而当她将头完全转过来面对阿茶之时,那张右眼下有一点小痣的女性脸庞,突然地变成了海渊的脸。一样的眼下小痣,一样锐利的眼神,还用种阴森森的平板的声调开口说道:「谁是你老婆?」说完后海渊脸忽然又一变,变成带头围殴他们的那个金发少年关日清。少年邪邪的脸庞漾着诡异笑容,笑着笑着,脸越来越狰狞,跟着少年的嘴巴突然裂裂裂,裂到耳根子后头去,露出森白的牙齿与血红的舌头。那舌头动啊动,咻地声伸出来,舔了他的脸一下。「哇啊啊啊啊啊啊--」阿茶惨叫了一声,由沙发上坐了起来。他全身冒冷汗,脸色苍白得连嘴唇都青笋笋。在旁边讲话的利亚跟海渊都被他吓了一大跳。「干什么叫成这样,想吓死人吗?」利亚抚着胸口,张大眼睛看着阿茶。阿茶看了海渊一眼,头忽然又晕了一下,他跟着又倒回沙发上躺平。「没事没事,做了一个恶梦而已。」「他醒了,那我带他先回去了。」海渊对利亚说,而后来到沙发前捉着阿茶的手,要将阿茶拉起。「你啊,」利亚忧心地看了海渊一眼。「稍微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气,看人不顺眼就用打的,打架又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站得起来吗?」海渊问着阿茶,也没理会利亚的话。「头很晕……」阿茶没力地说着。「起来,我背你出去。」海渊把阿茶拉坐在沙发上,跟着蹲下身让阿茶趴在他背上,吸了口气站起来,和利亚说了声掰后,就往楼上走去。「医生帮你包扎过了,你的伤口没问题。如果这两天有呕吐或者持续头晕的话,我会送你去医院仔细检查。」他将阿茶放在摩托车上,然后跨上车,把阿茶的手拉过来紧抱住自己的腰,跟着发动车子骑到马路上。天色已经很晚,夜半时分了。整条马路上只有一两台车偶尔呼啸而过,几乎没有行人。「今天别回宿舍,先回家吧!」海渊怕回到宿舍,阿茶又会遇到日清。他自己是不怕那家伙,但阿茶对那家伙可还应付不来。海渊单手催油门,另一手抓着阿茶的手,引导他抱住自己。阿茶整个人瘫在海渊的背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停转着。他想起刚刚的那个梦,但那么鲜明的感觉,又不像是梦。或许泽方是想告诉他什么,所以才大家都去投胎了,但泽方还留着不肯走。那个女人的背影,他认得是他老婆玉蝉的,虽然才作夫妻没几年玉蝉就走了,但他对玉蝉一直有种很奇特的感觉,那种感觉从来不曾改变过,即使是方才梦见她的时候也是一样--胸口噗通噗通地,只要一见到她,就有种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的那种亲密熟悉感。泽方是想告诉他什么呢?难道他是想说,海渊就是玉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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