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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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皱着眉头，脸上露出既诚恳又小心翼翼的表情，试探着问：“有没有那种一劳永逸的方法，能让我们两家都平平安安呢？”

老贾婆子指着两处房子中间的空地说：“这东西已经在这里盘踞多年了，要它走都不容易，更何况是要它留下来呢。你看，这儿都已经成了它的窝了。”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又把目光从空地上收回，低头看着地面，似乎还有话没说完。

五十多岁的包财是个精明人，话里的弦外之音他哪会听不出来。他微微向前挪了一小步，满脸诚恳地说道：“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老贾婆子沉吟片刻，语出惊人：“它要的，可不仅仅是两条人命。上次是隔了三年，这次，恐怕间隔更短。”包财闻言，双眼顿时瞪得如铜铃般大，惊恐地凝视着她。老贾婆子的话犹如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直击他的心神。他只觉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孙子的笑脸在这一刻浮现在他的脑海。

老贾婆子继续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似乎带着沉重的分量：“嗯——可这才是刚开始。我还能勉强镇住它几年，等过几年它长大了，那就更难对付了。”她的话语一字一顿，像针一样刺痛着包财的心。他痛悔不已，当初的一时冲动，仅仅为了让房子宽敞半米，却招来了这无穷的祸端。邻居家已经失去了两个儿子，如今自己家也陷入了这般境地。这该如何是好？

‘还有一个办法！’”这句话犹如一道亮光照亮包财的心头，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追问：“啥办法？您快说说！

她神秘地往门口走了两步，一副说完就要离开的样子，留下话语在空气中回荡：“放虎归山，然后再重盖。”“放虎归山？”包财心中琢磨，这个他懂，似乎并不太难，毕竟那虎也只是个虚无缥缈的存在。然而，“重盖”这两个字却让他犯了难，这可是个大工程啊，盖房子岂能是儿戏。

就在他还在努力消化这话中的深意时，她又补了一句：“是两个都得重盖。”说着，她的目光在左右两间房子间游移，最后似乎落在了包财的身上。这话语和目光，让包财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一个房子重盖已然让人犹豫不决，这下又冒出两个，真是棘手。就算自己家财大气粗能够拍板，可邻居家的事宜我又怎能越俎代庖呢？这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啊。原本以为施展些许法术，她再嘀咕几句，就算丢了面子，这风波也能平息。谁曾想到，竟然需要动真格地拆房子！

“你再考虑考虑吧。”边说边转身准备离开，右脚已经跨出大门，一脚在门内，一脚在门外时，道：“就算要盖，也得先让猛虎归山。”话音未落，老贾婆子便头也不回地左转离去了。

包财愣愣地站在原地，他心知肚明，这房子是非盖不可了。”

当天晚上大儿子慌张跑来，告诉了噩耗孙子夭折了。

大舅家的东西两院都笼罩在沉重的悲痛之中，大舅心绪繁乱，无暇顾及邻里间的琐碎。秋子离世的那段日子，大舅的头竟由白转灰，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小文走了后，更让大舅的头未等彻底白，便已然失去了生机，眼珠上也覆盖了一层无形的膜，显得呆滞而无光。他的脖子不自主地前倾，探肩的现象也愈严重。眼前这个身影，再也无法与二十多年前那个侃侃而谈、精神抖擞的北大荒复原军人相提并论了。

自从孙子离去，包财便一病不起，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支柱。一个月后的今天，他病情稍有好转，便挣扎着起身下地。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他已顾不上这些，匆匆洗漱后，便带着两瓶酒，迈出了院门。他左转敲开了大舅家的门，这是他第一次踏入邻居的家中，但他的到来并未让大舅感到意外。大舅伸出左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跟在包财身后，一同进入了屋内。包财将带来的酒放在炕桌上，两人相视无言，彼此的目光中都透露出岁月的沧桑。他们已不再是那些青葱岁月中的少年，几十年的光阴，早已让他们变得面目全非。

“喝点？”大舅说。

“好”包财点了两下头。

大舅妈利索地炒了两个菜，随后便愤愤地踏上了上山的路，干活去了。她心中充满了对那位财大气粗的邻居的恨意。在大舅妈眼里，她的两个儿子离她而去，全是因为那可恶的白虎煞作祟。一想起这些，她对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就恨得牙根痒痒，几乎无法自已。

而此刻，两个老男人相对而坐，脸上写满了憔悴。岁月已经无情地侵蚀了他们的容颜。他们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言自语地诉说着内心的愧疚与不安。大舅谈起了曾经的狐狸往事，而包财则絮叨着关于房子的种种。包财几杯酒下肚，悔意涌上心头，突然站起又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一把清鼻涕两行黄泪顺着脸颊滑落，仿佛要将心中多年的沉郁、悔恨和压抑一并释放。”

包财承诺两家一起盖房子，费用他出，虽然大舅百般推脱，但久伏于地的包财，想给自己一个彻底赎罪的机会，就这样，两栋房子就要扳倒扶起。

老贾婆子挑选了一个黄道吉日，送白虎归山，一缕清香在黄纸化成袅袅云烟飘向西方的时候，老贾婆子第一次露出一抹温和而又深邃的微笑。

这深秋的时节也变得有了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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