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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直本以为太奶奶持的是诰命符牌，见她这般说，忙上前细看，只见那是一块淡紫色的鱼符，上面钤有&ldo;宝贞皇后&rdo;字印。方直吓了一大跳。他也曾听闻过，当年穆宗薨逝，元宗入京承继大统，赐了这种鱼符给拥立的有功之臣，其中便有一块是元宗的宝贞皇后赐下的，原来竟是赐给了谢老太君。他吓得连忙单膝跪地，&ldo;方直不敢！&rdo;他正为难，不知要不要去内廷传奏，忽听身后有纷沓的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大喜下忙上前道：&ldo;王爷，这……&rdo;弘王早得报信，谢府老太君闯出府邸，禁军拦不住，她已直闯皇宫，要面见圣上。他知道她是为谢朗一事而来，心中窃喜，想着谢老太君这擅闯皇宫之罪是逃不了的，到时龙颜震怒，谢朗要想翻案，可是更难了。他走到御值房，本想亲眼看着羽林军将谢老太君拿下，不料她竟拿出了故太皇太后亲赐鱼符，方直是拦不住的，若让她见了父皇，只怕会横生枝节。他犹豫片刻，只得走了出来。&ldo;谢老夫人，父皇龙体有恙，不接见任何外臣。谢朗毒害铁御史一案，自有三司会审、明勘定案。老夫人不必过于忧心，还是请回吧！&rdo;太奶奶怒道：&ldo;弘王爷，还请您让开。不然，老身就要替故太皇太后教训教训不成材的子孙了！&rdo;弘王将脸一沉，冷冷道：&ldo;老夫人，你不要不知好歹！你虽然有鱼符，但还大不过本王！来人，将她押回谢府！&rdo;羽林军们齐声应喝，执枪握戟，便要上前押住太奶奶。太奶奶将拐杖一拄，双目圆睁，怒道：&ldo;谁敢？！&rdo;&ldo;上！&rdo;弘王毫不犹豫。羽林军继续上前。太奶奶身边白发老者一声怒喝，跃上前去，长枪急旋，嘭嘭连声，十余名羽林军被打倒在地。他虽蒙着双眼，但枪势狂猛，激得弘王等人只得纷纷退后避让。太奶奶趁着空隙，提起诰命服饰的下摆，快步走到玄贞门下，放下拐杖，握起鼓槌，用尽全身力气，击响了登闻鼓。登闻鼓乃太祖皇帝设下，用来防止内廷有奸佞出现，令皇帝与外界不通消息，外臣在紧急状态下可以击响登闻鼓，直达天听。当年楚王之乱，正是谢氏先人击响登闻鼓，在全京城百姓面前痛斥楚王逆行，今日登闻鼓再响，敲鼓者又是谢氏之人。弘王大怒，喝道：&ldo;来呀！将她拿下！&rdo;此时那白发老者已被数十名羽林军围住，便有十余名羽林军上前来，夺过太奶奶手中鼓槌，将她双臂按住。白发老者暴怒如狂，奈何寡不敌众，数十招过去，腿上中了一刀，跌倒在地。弘王冷笑一声，&ldo;此人意图闯宫行刺，来啊，就地正法！&rdo;数名羽林军提起手中刀剑，便欲砍下，忽听一声怒喝，&ldo;慢着！&rdo;伴着这声怒喝，一道蓝色身影电射而至，手中长剑幻出数十道寒光，呛啷连声，将羽林军手中刀剑一一拦下。羽林军见来者武功更胜这白发老者，竟有些微的胆怯，有个别人认得来者，惊呼道：&ldo;薛阁主！&rdo;一听来者竟是名满天下的天清阁阁主，围观人群更加激动了，后面的纷纷往前面涌，一时间，玄贞门外乱成了一锅粥。弘王隐觉不妙，冷声道：&ldo;薛阁主，莫非你也想擅闯皇宫不成？！&rdo;薛蘅转身，还剑入鞘，平静地看向弘王，缓缓道：&ldo;弘王爷，元宗皇帝曾有圣旨，鱼符在身者，面圣领旨无需下跪、有罪也不下狱。请您先下令，放开谢老夫人。&rdo;弘王犹豫片刻，冷哼一声，挥了挥手，羽林军将太奶奶推至薛蘅身边。薛蘅忙扶住太奶奶，关切问道：&ldo;谢老夫人，您没事吧？&rdo;一个月来，虽然被软禁，又日夜担心着谢朗，但太奶奶始终是谢府最镇静的一个。可这刻见到薛蘅，她再也控制不住，老泪纵横，紧攥着薛蘅的手臂，颤声道：&ldo;阿蘅，明远他、他已经到刑部投案了！&rdo;薛蘅一行甫入涑阳城门，便见大街上的人纷纷往北面皇宫方向跑，还有不少人叫着&ldo;谢老太君闯宫了！&rdo;薛蘅一听便急忙赶往玄贞门，看到单风与羽林军激斗。她一看便知谢朗的枪法乃他所授，自然出手相救。这刻听到谢朗还活着，她悬了大半个月的心一下子落了地，双足竟忽觉有些虚软无力。她轻拍着太□手背，片刻后，才出言低声劝慰，&ldo;谢老夫人，您放心，明远会没事的。&rdo;她又抬头望向弘王，&ldo;弘王爷，天清阁阁主薛蘅，求见陛下。&rdo;弘王一笑，&ldo;薛阁主，父皇早有口谕，不接见任何外臣，有事都由本王转奏。薛阁主有事请说，没事的话，就请回吧。&rdo;薛蘅转身扶起单风，点上他左腿穴道，血流渐止。单风呵呵大笑，&ldo;你就是季兰那丫头的女儿？&rdo;薛蘅不及回话，哑叔负着薛忱，分开人群冲进来，他忽然&ldo;啊啊&rdo;大叫，放下薛忱，扑向单风。单风听到风声，欲待闪开，哑叔&ldo;啊啊&rdo;连声。单风听得一阵，嘴角抽动，继而哈哈大笑，一把将哑叔抱住。薛蘅&ldo;啊&rdo;了一声，道：&ldo;您是&lso;朔北铁枪&rso;单老前辈！&rdo;&ldo;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听到&lso;朔北铁枪&rso;四个字啊。&rdo;单风感喟万分。弘王也不欲将动静闹得太大，免得惊动了景安帝。他使了个眼色，方直会意，上前喝道：&ldo;此处乃玄贞门，闲杂人等统统退开！&rdo;薛蘅抬头望向弘王，弘王脸上犹自带着一贯示人的温和笑意，但他双眸之中的冷酷与得意之色，却遮掩不住。薛蘅想了想，向单风道：&ldo;单老前辈，您还能不能动？&rdo;&ldo;小丫头太小看我单风了啊。难道你娘没对你说过？当年我只剩一口气，也能横扫朔北五虎！&rdo;&ldo;那就好。&rdo;薛蘅附到单风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话，再大声道：&ldo;单老前辈，劳您现在就去德郡王府，将这句话转告给德郡王，请他老人家到玄贞门来一趟。&rdo;弘王面色微变。景安帝得以继承兄长之位，德郡王功不可没，景安帝对这位叔父十分尊重，特旨允他任何时候都可直入宫禁，无需奏闻。薛蘅究竟说了句什么话？能在这种形势下，请得动德郡王？薛蘅目送单风远去，转过身扶住太奶奶。太奶奶不停轻拍着她的手背，二人目光交触，没有说话，又同时转头，毫无惧色地与弘王对望。玄贞门前，上万人有一刹那的鸦雀无声，继而象煮沸的粥一样，&ldo;嗡&rdo;地一声议论开来。六十、对质内廷显然并没有被玄贞门的风波惊扰到，到处寂静得没有一点声音。由珠帘望进去，殿内的兽炉中，烟雾袅袅娜娜溢出，令整个内殿看上去氤氲飘缈。内侍象猫儿一样轻步出来，在太奶奶和薛蘅面前躬下腰去，尖细的声音压得低低：&ldo;陛下有旨，宣二品诰命谢崔氏、天清阁阁主薛蘅觐见。&rdo;又有小内侍打起珠帘，将二人引至御案前，为太奶奶搬来椅子。薛蘅扶着太奶奶在椅中坐下，二人同时望向早已坐在一旁的德郡王，点头致谢。德郡王端着茶蛊，细细地端详着薛蘅，却没有说话。弘王随后进来，负手立于一旁，嘴角上挂着一个有淡淡讽刺意味的微笑。屏风后，有人在低咳，薛蘅不由用心凝听。半透明的屏风上，影影绰绰地映出两个人影。其中一位，似是妃子装扮，正为另一个身形高瘦的人披上外袍，这人显然是景安帝。只是不知这位妃子，是贵淑贤德四妃中的哪一位。&ldo;明知陛下龙体微恙，还闹这么大动静，真是……&rdo;那妃子压低声音，忿忿地说了句。景安帝抬了抬左手，止住她的话语。再过了一阵，他缓缓地从屏风后走出来，步履蹒跚地走到御座前，双手撑着扶手慢慢坐下。薛蘅跪地叩首，&ldo;臣薛蘅，叩见陛下！&rdo;&ldo;罪妇谢崔氏，叩见陛下！&rdo;太奶奶拄着拐杖，俯下身去。一瞥之间，薛蘅觉得景安帝消瘦了许多。景安帝的声音也显得有些虚弱，&ldo;老太君何出此言？薛先生请起。&rdo;接着，他又用拉家常的语气向太奶奶说道：&ldo;朕看老太君身子十分康健，朕心甚慰。若是太皇太后还在世……&rdo;他喘了口气，没有说下去。太奶奶等了一阵，才道：&ldo;罪妇叩谢陛下隆恩。罪妇教孙无方，致使其放荡游嬉、大胆妄为，未经允许就私自出京，有负当年太皇太后的殷殷期望，望陛下恕罪！但罪妇敢以性命及谢氏一族数百年的荣誉担保，谢朗绝非杀害御史之人。请陛下明察！&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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