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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兆当时也没说话,自己做自己的事,那天晚上他突然回了宿舍一趟,”身后那个人接着说,“把他的饭卡给我用,他说他反正也不在学校吃饭,每个月的补贴都是打到卡里的,那么点钱他根本懒得取,放着也是放着,补张卡挺麻烦的,让我直接用他的。当时搞得我挺生气的,他肯定知道我饭卡没丢,我就是不舍得花钱吃饭,我感觉吧。他就是瞧不起我,施舍我。”
岑柏言垂眸看着校园卡上的照片,宣兆穿着深黑色衬衣,眼神沉静,不知道是不是拍照时摄影师让他笑一笑,他有些不自然地抿紧了唇角,整个人秀气又端正。
“他这人是这样的,”岑柏言低低一笑,“不知道怎么关心人。”
“谁说不是呢,”那人赞同道,“他看我红眼了也没说什么,校园卡扔桌上就走人了。有回我真是饿的不行了,没忍住,就拿宣兆的卡去食堂刷了一次,就刷了那一次,花了十三块八毛二,后来我把钱微信转给他了,他没收。那会儿自尊心挺强的,现在想明白了,他其实没坏心眼,就是想帮帮我。这卡你帮我还他吧,再帮我说声谢谢,我微信给他了一大段话,他没回复,估计是忙公司的事情呢。”
岑柏言心尖一软,那张坚硬冰凉的校园卡沾染了他掌心的温度,变得无比温热。
正直、善良、光明,其实宣兆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他看到了,他看着人模人样的,其实比较害羞,不知道怎么回你。”岑柏言笑的很爽朗,“放心吧哥们儿,肯定帮你把话带到,明儿一路顺风,工作顺利,以后大财。”
台上,校长手中的讲稿翻到了最后一页,他振臂高呼:“各位同学,祝你们都拥有美好的前景!”
底下数千号学生纷纷鼓掌。
岑柏言点了点校园卡上宣兆的脸,小声说:“听到了没?我们有美好的前景。”
卡片上的宣兆眼带笑意地回望他,无声地表达了赞同。
典礼结束后,岑柏言本来想在宣兆的学校里随便走走,看看他待了七年的地方。还没走出礼堂,一位头花白的老教授从教师观礼席上匆匆赶来,叫住了岑柏言。
“小同学,我刚才看你坐在宣兆的座位上,你是替他来办手续的吧?”教授和蔼地问。
“对,”岑柏言点头,“您是?”
“我是他导师,”老教授拍了拍岑柏言的肩膀,“你和我来一趟,他有东西落在我那里了。”
岑柏言随着教授去了科研楼,到了一间满是中草药标本的教室。
“这是做药理实验的地方,平时也都开放给同学们,小宣从大一就喜欢来这里自习,都知道那是他的座位。”教授指了指最角落靠窗的一个位置,“喏,他就坐那里,不少女孩子都在窗户外面偷拍他。”
岑柏言顺着教授手指的方位看过去,落地窗外是一排葱郁的梧桐树,薄纱窗帘在空调冷气的吹拂下微微飘动。
书桌上堆放着满满的书,一盏台灯、一个马克杯、一支签字。
“都是他的东西,你去收拾收拾吧。”教授笑着说。
岑柏言走到书桌边,那些书大都是厚厚的大部头,岑柏言光看书名就觉得艰涩。
他随便拿起一本砖头似的《医用药理学》翻了翻,被入眼的满满记惊呆了,瞬间诧异不已。
五百多页的书本,几乎每一页都有宣兆留下的记,有时是他提出的疑问,有时是一些简单的批注,有时是记录对照的英文名词。
岑柏言又翻了几本书,无一例外,都是宣兆用功的痕迹。
“怎么?很惊讶啊?”教授看到岑柏言的表情,觉得很是有,调侃道,“小宣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学无术?”
“不是,”岑柏言连忙解释,“我只是——”
“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勤奋?”教授摇摇手,“确实,他干什么都让人觉得游刃有余、手到擒来,其实他是我这么多学生里头,最刻苦的一个。看来你还不够了解他啊。”
书本里,一个叫“氯化筒箭毒碱”的名字被宣兆画了一个圈,旁边标注上一串岑柏言看不懂的英文字母。
岑柏言心头泛起一阵酸涩,抿了抿嘴唇说:“嗯,我还不够了解他。”
“他经常一坐就到深夜,要么是看书,要么是做标本处理,”教授说,“他大二那年,我就看出这孩子是可造之才,刚好那时候我带队去版纳做调研,我问他想不想一起去,小宣当时就坐在那儿,仰着脑袋,我能感觉到他是很想要去的。”
岑柏言心一下就揪紧了:“那他去了吗?”
教授遗憾地摇摇头:“没有。当时我忙着别的事情,给他一张表,让他填好了给我。他第三天拒绝了,说他不喜欢集体行动,不适应。但我老头子眼尖,明明看到他表都填好了。”
岑柏言不免有些失落:“他一定是想去的。”
“后来我才知道原因,我带去的都是研究生博士生,那群家伙嘀咕了几句说小宣腿脚不便,雨林潮湿泥泞,地况复杂,恐怕要分出不少精力照顾他。这些话估计被小宣听到了,”教授叹了口气,摆摆手说,“算了算了,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岑柏言喉头一哽,忽然想到了宣兆的日记本里曾经写过——
“下午实验室里谈论去西南参加学术论坛的事,有位老师不希望我同行,要去的地方在山区,他担心他的学生要分出精力照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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