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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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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姚瑶大概是累了,靠在座椅上睡着了,出轻微的呼吸声。柳芷溪从包里拿出一件外套,搭在姚瑶身上,为了让她睡得舒服些,苏淮破荒借给她一个肩膀。柳芷溪看见姚瑶悄悄睁开眼睛,勾着嘴角坏笑着,她心领神会,回了一个心知肚明的微笑。

经过三个小时的车程,他们风尘仆仆赶回了学校,今日食堂供应的晚餐很丰富,有煎牛扒、水果沙拉。柳芷溪有了上次在泰国时的底子,再经过苏淮的耐心指点,她很快就把刀叉使用得有模有样了。姚瑶皱着眉头在一旁,似乎在思忖着什么问题。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片宁静,苏淮划开来电界面,脸色忽然变得严肃,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少有的哭腔。电话结束后,柳芷溪关切询问他详情,他面如死灰,无奈摇着头“我奶奶,她,她病危了。我得马上回去一趟。”

说完后,他立即起身去找楚老师批假。临行前,苏淮坐在都机场候机厅里时,他思前想后,给柳芷溪了一条微提醒她需要注意的诸多事宜,叮嘱她各项生活细节。柳芷溪回复了他一个拥抱和微笑的表情,他苦涩的内心就像有甘霖浇灌,总算泛起了一丝甜蜜和安慰。

他久久望着柳芷溪的头像,是家喻户晓的日本动画片主人公小丸子,旁边是她的母亲,图片上写着两个大字“好暖”。从小家庭幸福、养尊处优的他,无法理解柳芷溪的经历,他不会明白她有多渴望爱,就像锦衣玉食者在抱怨菜品口味不佳,却没有想到那些乞讨的人们有多么羡慕。

第二早上,柳芷溪照例早起,她总要到操场上慢跑一会儿再去晨读。待她买完早餐回到宿舍,姚瑶还赖在被窝里,出轻微的哼唧声,像在呓语,又像在说着胡话。她的脸红扑扑的,显现出一种病态美,仿佛涂上了腮红,却将脂粉擦得艳丽过头。

柳芷溪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竟是滚烫的,像一个灼热的火球。柳芷溪慌乱翻箱倒柜,也没有找到退烧药。姚瑶不再哼哼唧唧,却一个劲唤着“苏淮,苏淮。”“这个痴情的傻丫头。”柳芷溪望着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她只好匆匆出门,去向楚老师请假。

晨光像一层金色的纱,笼罩着世界,不时可以听见小鸟“啾啾”唱着歌儿。微风轻轻撩起了柳芷溪的刘海,黑色秀如瀑,她无心像往常一样欣赏这景致,急匆匆朝教职工宿舍走去。许浩然晨练归来,他戴着黑色的耳机,不知是在练习英文听力还是听歌,他见柳芷溪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轻声唤住了她。柳芷溪正急得焦头烂额,简略向他诉说了姚瑶的情况。话毕,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毫不犹豫说“走,我和你一起去”。

他俩没遇上楚老师,他的手机不知道为何也关机了,他们只好自己送姚瑶去医院。不一会儿,许浩然联系的计程车就停在了学校门口,他和柳芷溪小心把姚瑶搀扶进车座。夏的风带着燥热,拂得人心烦意乱,柳芷溪望着窗外,两只手的手指反复交错着,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姚瑶昏昏沉沉,不断呼唤“苏淮,苏淮”,许浩然他们一路催促司机,却仍旧在堵得水泄不通的道路上无可奈何。

一路颠簸,他们终于到达目的,许浩然熟练取号、排队、挂号,像个小大人一样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安顿好姚瑶后,为了省钱,他们搭公交车回学校,因为没有直达的公交车,他们只好下车后再步行。色有些暗淡了,夜风也变得凉爽,因为是郊区,所以路上没有什么行人。路旁的桂树散出馥郁的馨香,柳芷溪深深呼吸一口,顿觉沁人心脾、神清气爽,她忍不住摘下一小朵花瓣,放在鼻尖细细嗅着。

许浩然告诉柳芷溪,他家门前有一株桃树,每年春蜂蝶群来、绚烂旖旎。他的母亲,就在今年春走了,正是桃花开得最盛的季节。母亲住院时,父亲在外打工,照顾母亲的担子就落在他一个人肩上,所以他对医院的住院流程十分熟悉。

在母亲生命的最后一刻,家里四处插着他从树上摘下的桃花,希望在这个被病痛和死亡笼罩的家里,能多些生机和活力。母亲走后,他消沉了好一阵子,以前优异的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他迷上了电脑和网络游戏,一有时间就摆弄捣鼓家里的电脑,无心做其他的事情。

父亲见他如此,又焦急又伤心,好不容从微博的工资里省下一钱,让他来北京参加英语夏令营,正好也可以散散心。柳芷溪望着身旁的这个稚嫩的少年,小小年纪肩膀上就扛起了这么多痛苦和责任,可是他的表情仍旧阳光自若,眼神波澜不惊且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柳芷溪不禁又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夏令营的同学看着她价格不菲的穿着、高档的学习用品,都以为她家庭背景良好,可是有几人知道背后的真相呢?她不禁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对许浩然惺惺相惜。

色渐渐暗下来,突然,一阵吵闹的嘈杂声不合时宜传来,几个打扮潮而俗气的男青年在路旁,狞笑着把拳头雨点般砸在一个弱不禁风的男孩身上,他们还重重踢着男孩的腹部,男孩经受不了只好求饶。可他们非但没有收敛,还嚣张哄堂大笑,好像在看一个小丑没有尊严的表演。

许浩然见状,拿出手机在一旁准备偷偷报警,却被一个染着的男子现了。他恶狠狠一把夺过许浩然的手机,重重摔在上,嘴里叫嚣道:“不要命啦!多管闲事!要你好看!”,正说着一脚踹在许浩然的腿肚子上,许浩然一个趔趄跪倒在。

柳芷溪忙去扶苏淮,毛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柳芷溪,心生歹意,砸吧着嘴,步步逼近柳芷溪,用一口道的北京腔玩世不恭调戏柳芷溪。许浩然从上爬起来,拉着柳芷溪立即就跑,那几个不良青年却没有追上来,只听见毛在身后大叫:“跑也没用,我知道你们是哪个学校的呢,等着吧。”

风呼呼穿过,他们不敢停留,一路狂奔到学校。“总算安全了。”他们气喘吁吁,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可是这时柳芷溪才现,自己的学员证不小心弄丢了。

回到宿舍,柳芷溪躺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宿舍,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十分不习惯。以前姚瑶在的时候,虽然常常是在煲电话粥,可柳芷溪觉得这粥的味道也不错,现在肚子里却是空空荡荡,饥饿不已。

她打开kind1e,修长的手指不断在页面上滑动,却什么也看不进去。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是个陌生的号码,她点进去一看,惊得将手机丢在一旁,原来是今傍晚的那个毛。柳芷溪的心惴惴不安,她六神无主,反复看着信息,惊慌失措,她拨通了苏淮的电话,却在“嘟”声后挂断。

苏淮立马打了过来,她抑制恐慌,尽量像往常一样云淡风轻回复,苏淮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异样,关切追问,她勉强笑笑,搪塞了过去。挂断电话,她有一种旋转之感,仿佛世界颠倒了过来,迷迷糊糊中,她渐渐沉睡。

梦境,再一次侵入脑海,刺耳的刹车声、爆炸声、轰鸣声,充斥她的耳廓,她无助哭喊着,身上是鲜红的血液。四周渐渐安静下来,却是永无回应的沉寂,海水浸入了她的肺部,她无法呼吸,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觉得肺腔快要爆炸了,耳朵也因为压力疼得厉害,难受得如同在炼狱里遭受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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